靖王上官琪和六皇子肃王上官琨本是奉袁太后之命,至细柳城附近的崑川郡接取太后娘家侄孙女袁纯儿进京。路上见到几百人的马队打着北安王府旗号出现便悄悄跟踪而至,不承想,骑尉护送的是竟然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北安王府千金。
对这桩婚事,靖王既不欢喜,也不厌恶,只觉得麻烦。虽说现在的北安王兵多将广势镇朝野,但谁人不知功高震主的权臣大多下场不良呢。父皇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位昔日好友的一举一动,若有差池定不会手软;娶了北安王的掌上明珠,看似好处不少,但一代枭雄会如何对待已嫁出的女儿,被高调注意的麻烦能大过所得助力?完全不值得期待;何况一直听说,这位王府千金身体病弱,女人本就是麻烦,何况总是病怏怏的女人?
再看了一眼木含清脸上的面纱,靖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纯儿不自然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谢谢姐姐。”转身急急跟上去。
都是些怪人,木含清不在意的摇摇头,笑笑回了房间。
一宿无话,次日登车启程。
走到下午,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到了一个小市镇,发现人声喧哗三三两两议论纷纷,竟是热闹的很。这小镇竟如此繁华?
正想着,队伍停了下来,沉鱼拉着原先分别的纯儿走了回来。看见木含清询问的眼神,沉鱼说:“姐姐,走不了(liao)了,纯儿他们也在这儿住下了。”
“为什么啊?”青柳着急的问。
“前面细柳河突然来了大水,冲垮了石桥,水势又急浮桥也搭不起来,来往的人都给堵在这儿啦。”纯儿急急的回答。
“水势可是极大?河堤有没有危险?”木含清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有水灾。
“河堤应该不会有事,河水没那么大,而且听人说也没有继续上涨。”沉鱼回道:“只是桥没了,怎么过河啊?”
木含清看着走过来的穆秀:“穆将军,麻烦安排大家先住下,你跟我一起去河边走走可好?”
穆秀看了看她,点点头,“好,”边招呼手下去找客栈,让碧荷跟着军士去安排行李,自己步行跟在马车后往河边而去。
走不多远,就看见纯儿的两个表哥也站在路边议论这什么,看见他们的马车有些奇怪的对望了一眼,慢慢跟在后面也往河边而来。
木含清在青柳搀扶下走上河堤。这段细柳河河面较窄,目测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两岸遍植一抱粗的大柳树,丝绦垂落,随风轻舞景色很是不俗。想来河堤之固也得了这些柳树之力。河水的确有些上涨,水流浑浊,流速很快,大概是上游落了暴雨,被冲垮的石桥原本建在市镇的出口,连接大路,两侧树木较少,可能水势上涨浸泡了桥墩,小小石拱桥受力不住便坍塌了,现在只剩下若隐若现几个桥墩遗痕。
河面窄,水流急,浮桥确是不合适,木含清边看边想。在边境做骑警巡逻,经常会遇见没有桥梁的小河、密密无人的丛林等野生环境,应付这些是一种基本技能。这条河河面不是太宽,还有两岸的大柳树可用,基本条件算是不错了,造一座临时行人的小桥应该问题不大。
边想着,边询问穆秀:“不知这镇上可能买到粗的铁环或者铁棍、铁杆之类东西?有没有铁匠铺?”
穆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属下马上派人去看。”招手军士快马去询问。
一直跟在旁边的上官琨忍不住出声:“这位小姐,不知道问铁和铁匠有何用途?可是和过河有关?”
木含清柳眉弯弯微微一笑:“正是。”
藤索桥、铁索桥或者悬索桥大约出现在木含清前世的公元前三世纪左右,且大多出现在边境山区,一马平川的安澜国内陆自是没有听说过。听木含清肯定的答复,连脸色冷清的靖王也抬起眉眼,看了过来。
“两位公子可看见河两岸的大柳树?利用这些柳树以铁锁系于其上,以木板等物铺设或悬吊在铁索上,既可通行,但不知是否可找到合适的铁索或铁棍等;如果找不到,也可以系之以粗大绳索,不过承载重量就要考虑了;此法桥梁史上谓之索桥。”看两人气势风度不凡,木含清觉得解释清楚多些人帮忙,说不定可以尽快解决问题。
靖王兄弟、穆秀等人的眼睛皆是一亮,不相信眼前的柔弱女子淡淡说出的话切实可行的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靖王若有所思,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多了些什么。
这时代的铁器乃国家兵戈所在,果然象木含清预料的,找不到合适的铁索类物品,回到客栈的木含清得到消息正自烦恼,纯儿走进来:“姐姐不必再费心,我表哥已派人到细柳城购买绳索,今晚就能拉回来了。”
果然夜半,听得车马喧嚣,第二天早晨河边空地上便多了大堆绳索、木板之物。木含清细细检查这些绳索,发现大部分是麻绳,不禁心喜。大概计算了一下受力系数确定了绳索的粗细,便走过去找一旁的靖王:“公子费心了,竟运来这么多绳索,我大概合计了一下,按照这样的粗细将绳索搓在一起大概就可以使用了。”靖王没出声,微微点了点头。
看青柳碧荷都不在身后,木含清扬手叫来穆秀,让他安排兵士帮忙制作绳索。宽大的衣袖因为扬起的手臂而滑落,玉藕般白净滑腻的肌肤在眼前闪过,靖王的眉峰一挑,木含清红了脸,慌忙放下手。
“还请公子与当地管事的打声招呼,毕竟这是公共事业。”不管他听没听懂,木含清急急的说完,转身离去。
靖王又是轻轻点头没吭声。
军士们齐心,镇上的人也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第二天编好了绳索,木含清让穆秀派人细细检查过后,拉到了河堤上。经过第三、第四天两天的忙碌,一架小小索桥凌波而起。踏着铺设的木板,两端羁滞了四日的行人终于可以过河了。木含清的马车被分解成几个部分,由军士们抬着过了河。
上车前再回首看向那架小小索桥,木含清的眼睛里出现了那个冷面如霜的年轻男子挺拔的身影,和他黑如深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