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拍皇后的马屁。
漠北的端静皇后是当年三吴以一曲琵琶《烟雨江南》名重一时的落月公主,后来和亲嫁到漠北。可惜公主的出塞,也没能挽救江河日下的三吴国势。三吴国灭时已是漠北国母的落月纵然心急如焚,却只能扼腕而泣。
因为纵然漠北皇后的地位与诸国国母相比,可谓登峰造极,有自己的官署隨从,有一定的发号施令的权力,还有专门的城池,可以参与军机,甚至有约束的调动军队,但毕竟乱世逐鹿,一则要顾及漠北自身,二则漠北到三吴路途遥远,远水实在难救近渴。
三吴还是灭亡了。近来端静皇后忽生乡关之念,又苦于不能回乡,只得令画院画工描绘江南烟雨、梦里家乡以为安慰。谁知一连画了十余日却没有一幅画令皇后满意。
这里是漠北,耳薰目染草原大漠景观的画工又怎么会画得出烟雨江南?木含清心里想道。
漠北皇帝耶律宏图有一后二妃六夫人等三宫六院约百人,生有四子十三女。
大王子耶律楚雄、二王子耶律楚飞、三公主耶律琬云皆为皇后所出;
三王子耶律楚晗、大公主耶律琬澜为淑妃述律氏所出;
四皇子耶律楚昭、二公主耶律琬仪为雅夫人萧氏所出;
其余公主出于德妃、完颜夫人等后宫妃嫔。
尽管都是皇后所出,耶律楚飞却是不被喜爱的儿子,端静皇后不知为什么异常偏爱大王子耶律楚雄,有时甚至到了不讲情理的地步。
耶律楚飞一直很是烦恼。这次眼见母后为了一张画多日难开心颜,不由想到了木含清。
其实如果不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耶律楚飞也不想开这个口,一则,似乎挟恩求报,二则对这个绝代佳人他有自己的私心。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滚,木含清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来。或许只是一幅画,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木含清想。
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好好想想什么样的烟雨江南会令皇后满意,所以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木含清都坐在书案前拿着笔细细点染,落下最后一笔,再慢慢看了一遍,木含清略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她有重要的事做,侍女没敢来打扰,沉鱼也没来找她聊天,所以房子里一片静谧。
忽然,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侍女脚步匆匆、神情慌张左顾右盼的悄悄走了进来,甫到书案前,径直跪了下来:“木公子,请您救救他。”
木含清愕然抬头,这个侍女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在说什么?救谁?
“姑娘请起,你是……”木含清轻声说道。
“奴婢轻雪,求姑娘救救我兄长。”轻雪没有起身,反而给木含清连连磕头。
木含清站起身,走到轻雪身边扶起她:“姑娘,请里面来慢慢讲。”二人走进内室。
耶律楚飞拿着木含清画好的《烟雨江南图》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皇宫,又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回了王府。
看着他脸上、眼里似欢喜似犹疑、似为难似不甘等复杂难言的表情,木含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目询问。
耶律楚飞坐在她面前,半晌没有出声,只是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直到木含清觉得很不自在,微微转头,他才低低叹了口气:“对不起,或许是我连累了你。”
此话从何说起?木含清又看了他一眼。
“我母后见了《烟雨江南图》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定要见你。”耶律楚飞低声说。
哦,原来是皇后要见画者,木含清心里暗暗叹口气,但愿只是见见而已,拜托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了。
有了在安澜的经历,木含清倒也不再怎样紧张,跟在耶律楚飞的身后走进了气势不亚于安澜的漠北王宫。依然是那样的高墙,依然是一道道有些刺眼的红色大门,只是宫殿多由巨石建造,更显的恢弘大气,偶尔有的宫殿全由实木搭建,既高且广,雕栏玉砌,飞檐走阁,也很是雄伟。
下了辇轿,耶律楚飞示意到了皇后居住的景坤宫。但见与前面的宫殿又有不同,亭台楼阁、雅致婉约,小桥流水,粗犷中显着精致,园中叠山池水,花木桥廊,宛然江南园林,玲珑剔透温婉别致,看来这位来自三吴的皇后对江南故地有着很深的感情。
几个女官站在景坤宫门口,见到耶律楚飞纷纷行礼,眼睛却看着他身后的木含清,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有一个笑着疾步走了进去禀报。
耶律楚飞看了木含清一眼,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木含清低着头,进门后微微抬眼,看到正中的扶手榻上端坐一人。头戴金黄的毡帽,流苏顺着优美的耳侧轻轻垂下,绚烂夺目。身着一袭金色的胡式长裙,丝袍上绣着翩然飞舞的凤凰,高贵优雅,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的毡毯上,拖出一道美丽雅致的影子。
木含清照耶律楚飞路上教的礼节行跪礼:“外臣木含清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请起。”雍容尊贵的声音透着柔和温婉。
木含清站起身,微微抬头,便看清了漠北的端静皇后。按说儿子已经长大,已是中年妇人了,可眼前的女人依然风情万种,眉目如画,体态丰腴,举止优雅高贵,只是眼神紧盯着木含清略显困惑。
看了一眼施礼毕站在一旁的儿子,皇后淡淡笑着问道:“烟雨图是公子所绘?公子去过江南?”
等木含清回答了,方叹道:“本宫思念故土,公子之画令本宫大慰相思。”说着,指着挂在一旁木含清以米点山水手法所画的《江南烟雨图》,低低声念道:“江南好,少年应在江南老。春风路迢迢,一棹碧波,烟雨画桥。公子真好才情。这图上所绘之景,本宫觉得很是熟悉,难道公子曾到过昔日的三吴皇城?”
木含清摇摇头,答道:“外臣不曾去过。”
“不曾去过?”端静皇后有点奇怪的看了木含清一眼,接着问道:“那木公子这笔飞云是何人所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