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旁边的木含清一眼,从她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宛然胸有成竹的表情里,隆德帝获得了一些信心,悠然的向一旁的耶律楚飞举杯遥祝,并顺便宣布射箭比赛开始。
漠北的射手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箭靶从两百步,到三百步,再到四百步,粗壮的汉子,长大的劲弓,尽显大漠硬汉强弓风采。三组射手少有失误,几乎箭箭中靶。
隆德帝和他的臣子越看心里越凉,这样的射手,这样的强弓,安澜从来都不是对手,今天会有奇迹出现吗?
漠北射手结束了表演,耶律楚飞笑着看了看全场,拱拱手抬了抬下巴:“请!”
木含清向身旁的穆秀点了点头,穆秀挥了一下手中的小旗子,安澜的射手出来了。
不是一队队手执长弓的射手,只有不到十个人,抬出一个类似车状、上面盖了青布的东西。
不是比射箭吗?这是什么?众人大惑不解。
推到合适的位置,兵士把青布取掉,原来是一个类似放在台上的大弓一样的东西,众人面面相觑,摇摇头从来没有见过呢。
再看那几个兵士,已经拿出了一把箭,那些箭居然有兵士的个子那么长,离得远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众人瞪大了眼睛。只有木含清在心里默念兵士操作的步骤:张开弦,将弦持于“牙”上,箭矢装于“臂”上的箭槽内,通过“望山”瞄准后,扳动“悬刀”使“牙”下缩,弦脱钩,利用张开的弓弦急速回弹,箭射出。嗯,这些兵士训练的还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有条有理了。
人们不眨眼的注视中,一枝长箭带着风声呼啸而出,居然把最远的那个四百步的箭靶射得飞了出去!带着箭靶又飞了一段距离才落到地上。
全场一阵哗然。
接着人群里响起低低的欢呼:“厉害,真是神弓!”
耶律楚飞犹如被马踢了脑袋一样,半晌才回过神来。
兵士们已经装好了第二枝长箭,一声呼啸,长箭直直向八百步的箭靶射去,直中靶心,箭靶颤了几颤,歪斜到了一边。
人群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皇帝陛下还没有发话,“噼里啪啦”一阵忙乱,黑压压安澜的臣子跪了一地:“恭喜陛下,有此神弓啊。”
木含清看了看还安坐的太子、靖王和自己,正迟疑要不要也随大流跪下去,隆德帝哈哈笑着开了口:“众卿平身,都起来吧。”
耶律楚飞又看了一眼下面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古古怪怪的东西,几步走到隆德帝面前,俯身端端正正施了一礼:“陛下竟有此神器,漠北所不及也。此次比试外臣甘愿认输。”
隆德帝笑着走下龙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耶律先生何必过谦,赛马不是我安澜输了么?今日比试,只为助兴,两两平手,莫论输赢。”
好丫头,好策略,何止无损国威,简直是高长安澜的志气!打个平手,也没损了漠北的体面,还让耶律楚飞自甘服输,哈哈哈哈,真是聪慧玲珑!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还有多少?在哪里?
“请问陛下,此神器叫什么名字?可许外臣一观?”耶律楚飞又行了一礼。只要让我弄明白这是什么,再给你行多少个礼都没有关系。
隆德帝哈哈笑了两声,冲木含清招招手:“就由无双公主向耶律先生解说吧。”
正垂首而坐的木含清被青柳推了几下,才忙忙站起身走过来,行了礼方慢慢开口:“此物名‘弩’,是一种强弓。”
“弩?”耶律楚飞嘴里低低重复了一边,深深的看了木含清一眼。
这个艳色如画中人的女子每每奇思妙想,想不到她竟然还懂得兵器,真是越看越不可小觑。
“恳请陛下允外臣近观。”看起来耶律楚飞是看不到决不罢休了。
隆德帝看了木含清一眼,木含清若无所知的动也没动。
能战胜漠北的方法和兵器其实很多,自己之所以把床弩搬出来,就是因为这种武器作守卫之用是上品,却不能作为主动攻击的利器,因为移动不便。外敌来犯,正当自卫,武器再有威力也是应该的,但自己却不能作孽,让新式的攻击武器问世。
看她无所表示,隆德帝又斜了一眼太子,听说是太子和丫头去的铸造司,有这么厉害的神器怎么也不和朕说一声呢?心里想着,嘴里也没闲着:“好,好,朕就陪耶律先生下去看看。”
浩浩荡荡一行人把床弩围了起来。
比试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上河城沸腾了。
相对应的,北安王府的无双公主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传奇女子。天人般的智慧,无双的容颜,漠北那些粗猛不可战胜的壮汉都自甘认输。
无双公主是安澜的福星。
随着皇帝陛下、太后、皇后的赏赐接踵而至的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这样一个聪慧、美艳融于一身的奇女子当然会是朝廷的红人,拍拍马屁有备无患啊。
令木含清烦恼不已的这种“祝贺”持续了三天。到第四天,情况突然莫名其妙的改变了。
整个上午,也没有仨瓜俩枣上门,欣喜不已的同时,连一直躲得远远的沉鱼都狐疑的说:“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啊,又没有下刀子,怎么,这些蝗虫居然良心发现不来骚扰?”说完便好奇的跑出了府门。
尽管不明所以,但好歹能安静下来休息,木含清也懒得多问。
拿了本书,漫步走进了后花园的赏心亭,歪在软榻上。青柳去拿茶点,碧荷留在房里整理她的贴身衣物,也没让别的小丫头跟着,眼前是赏心悦目,耳边是鸟雀啾鸣,难得的一个人独处竟令木含清觉得好舒心享受。
正闭目养神,却听见旁边的花丛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竖起耳朵,听的说:“……哎呀,这个王爷实在是不像话,放着我们家公主这样的美人,还要招蜂惹蝶,这会儿听说花魁有了皇家骨肉,闹得满城风雨呢……”
“偏偏是这当口,听说还不想认呢,也是怕我家公主不愿意吧?”
“那是,你是皇子,我家公主还是王府千金,皇上亲封的公主呢,说实话,要嫁个这样风流放荡的丈夫,就算是王爷,我都替公主惋惜……”
“哎,算了,我们做下人的人微言轻,说两句闲话就算了,大总管可是严令不能在府里传呢,我们还是干活去吧,叫人听见半条命就交代了……”
又一番唧唧喳喳,一点轻微响动,想是已经走了。
原来如此,木含清闭着眼睛侧了侧身,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