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果真是良品,早晨起身,木含清已是一身轻松,除非特意的去大力触碰,昨天那些影响行动的伤痛已接近感觉不到了。木含清心内大喜,换上了公主的常服,轻松坐上那辆代表着安澜皇家身份、极尽奢华的马车,大队前行,径往平城而去。
下午时分,便到了罗干山口。
两国承平日久,民间的商业行为非常普遍,是以两国合作整修了横切罗干山脉的罗干山谷,修出了一条可供两驾马车对行的大路。
最近因为盛传两国关系紧张,边界的军队也调防频繁,所以很多对战争记忆犹深的百姓和商旅便自觉减少了来往和贸易,现在的罗干山谷商路很是冷清。
把一些禁卫留在了康州,赵王只带了两百精锐跟随,毕竟是出使不是打仗,上千人的骑兵绝对是扎眼和不合常理的。
队伍很快的进入了山谷,两侧山峦跌宕,丛林郁郁葱葱,南方的山有南方的味道。路面尚算平坦,马车也算平稳,微风和暖,木含清闭上眼睛假寐,昨夜韩钰去的晚,正困着呢。格桑怕她着凉,忙取出薄毯盖在她身上。
突然马车急刹,木含清的腰撞上了案几,格桑的头吻上了车厢,耳中外面一阵人嘶马鸣地混乱。木含清清醒过来,然后偷偷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向外打量情况。格桑也高度戒备,从车厢底板处抽出了一柄长剑。
木含清看向外面,见自己的马车已被围成圈的禁卫守在了中央,赵王正指挥了其他禁卫严阵以待。
正在这时,几支长箭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其中一箭射在了马车旁一名禁卫胯下的马腹上,马儿一声悲鸣,登时把兵士摔了下来。其他人慌忙闪避,马儿没头苍蝇疯了般奔驰而去。
见那支箭足有一米多长,木含清心中一动,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弓能射出来的箭,能射出这种长箭的只有弩机。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长衫广袖还真是累赘,不过也不能不下去,如果刚才那一箭表示马车就是目标的话,在车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万一象刚才,射伤了马,马一旦惊了,不是摔死,就是重伤。所以示意格桑下车。
格桑看了木含清两眼,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习惯性的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主仆二人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外面的情况还好,敌人并没有跑出来,只是躲在林中向外射箭。所以禁卫的队形还很整齐,可见算得训练有素。
这时,一名盔甲鲜明的副将一脸严肃地提马走过来,一抱拳:“请公主回鸾车,以策安全。”
木含清点点头:“麻烦将军请王爷过来。”
副将愣了一下,被木含清身上的端肃冷然镇住,没有再说什么,调转马头去请赵王。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声惊呼:“小心火箭!”
只见一道火红闪过半空,在离马车不远处落地,几个士兵一拥而上,迅速地将火焰扑灭,地上留下一个烧黑了的箭身。
看来大半这次的事件又是针对自己,木含清心里暗叹,可能自己出使平城又碍了某人的眼了,除之而后快呢。
正想着,赵王的马已经到了近前,温颜问道:“无双怎么不回鸾车?找本王有事?”
木含清点点头:“王爷,这是弩机射出来的长箭,射程虽远,弩机却移动不便,王爷令人马快速通过山谷,可能好过在此御敌。”
赵王看了一眼地上烧残的箭身,点了点头,回头下令队伍急速行进。
木含清横指唿哨一声,叫过越影,拉了格桑上马,径直向山口奔去。
尚未到前面,却见长箭如雨,敌人竟是在整个山谷布置了多台弩机!木含清微蹙黛眉,赵王看着地上被长箭穿胸而亡的几个兵士也是眉头紧皱。
山林中不知埋伏了多少敌人,也不知埋伏了多少弩机,自己这方又没有什么盾牌等物,硬闯恐怕死伤惨重,但是等在这里不也是坐以待毙?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萧萧马鸣,一队身着漠北服饰的骑兵由远而近开了过来。
赵王脸色一变。
木含清也是一愣,难道是要趁人之危?正想着,队伍已到眼前,见到头前一匹马上的人,木含清的心登时便放了下来。
来人是耶律楚飞。
短短时日,这俊美的男子仿佛更加消瘦沉静,那片碧蓝海显得益发的大而深邃,见到木含清明显一怔,旋即抱拳为礼:“表妹,想不到在此遇见。”
“王爷,近来安好?”木含清在马上微微一礼:“王爷怎会在此?”
耶律楚飞看了看木含清身后的赵王淡淡苦笑:“本王与赵王爷和公主殊途同归呢。”原来如此,耶律楚飞又一次充当了漠北的使臣,只不过这次出使的是平城,想来目的应该恰恰与自己相反,想平城尽快加入战局罢了。
木含清了然的淡淡一笑,赵王提马上来,亲切有礼的和耶律楚飞打过招呼。看了看马前的长箭,耶律楚飞微微一笑,对赵王说道:“王爷,既然有缘同路,你看我们各自负责一边,后面包抄如何?”
赵王双眼一亮,欣然点头:“雁南文王有此雅兴,本王也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好!”
留下一队人马护卫木含清藏到了一个不大的山凹,赵王和耶律楚飞各自领了队伍从后面包抄进了山林。
感觉上等了很久,木含清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身后格桑轻轻推了她一下。木含清睁开眼睛,便看见耶律楚飞一身月白骑装、锦衣披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连忙站起身,一笑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耶律楚飞雅然而笑,温柔的回答:“乌合之众,看见我们从后面包抄而不是在山谷乱作一团,便知道大势去矣,还没围上去人就跑了。”
一行人转出山凹,大队人马已经整整齐齐在等候了,木含清和耶律楚飞告别,重新上了马车,这一闹,再也睡不着,眼前晃来晃去却是耶律楚飞欲言又止的神情,和那双似乎装了万千话语的眼睛。
平安到达山口,远远便看见旌旗招展,两骑飞驰而来,马上人到了面前滚鞍下马,跪地而拜:“太子殿下亲迎公主驾临平城。”
闻言不止木含清愣住,耶律楚飞和赵王也是面面相觑,想不到平城摆了这么华丽丽的仪仗,是铁木清华专为迎接公主而设!对两国的使臣竟理也不理。
铁木清华俊逸挺拔,一身太子常服,杏黄明绡锦衣,配金丝纹绣缀玉带,束发金冠下,雪中桃夭似的容颜一抹丹唇似弯非弯,似笑非笑,凤眸微阖,长睫轻扇,参差垂发落在颊边,风流中透着妩媚,珠玉般的颜色。笑看着木含清走下马车,几步上前抱拳为礼:“公主,别来无恙?”
木含清淡淡施礼,铁木清华才转了视线,和赵王及耶律楚飞客气的打了招呼。
“公主,请!”铁木清华指着眼前的三十二人抬豪华八宝金丝软轿,笑看着木含清,抬手相请。
看着吾杖、仪刀、班剑、立瓜、卧瓜、镫杖、骨朵、金钺纷立的仪仗,木含清心里一沉,这分明是各国太子妃出行的銮驾,这铁木太子意欲何为?
抬眸看着铁木太子,淡淡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费心,无双还是随同大队就好。”说完深施一礼,坐回了马车,铁木清华温润的笑容有一丝凝滞,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女子竟真的如此之美,便是随意举手投足,也是风情万种,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周遭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衬托她的美丽而存在,无论那美景如何的艳丽、妖娆,也敌不过她淡然一笑。
车驾入了南平城,半个时辰后直入位于小西湖边上的皇家馆驿。
铁木清华如有所失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走进了云霞馆,身后,一身戎装的护国公主铁木华筝走了过来,顺着皇兄的视线看了两眼,轻笑道:“怪不得皇兄说什么也不同意和查府的婚事,我这个小姑确是艳绝天下,倾国倾城,而且聪慧异常,竟没有让皇兄鱼目混珠之计得逞,一眼就看出是太子妃的车驾。皇兄的确好眼力!”但是看佳人的反应,恐怕皇兄想抱得佳人归尚需努力,还有的烦恼啊。
铁木清华看了皇妹一眼,叹了口气,相携转身。既然佳人已到平城,就算无赖也好无理也罢说什么也不再放她走就是,自己深情一片,天长日久,就不信挽回不了佳人芳心千万绪!
太子心里什么想法,木含清自是不能清楚明白,但她心里有了沉重的预感,这次的平城之行,或许抽身真的比想象的更加不易。
夜幕降临,马鞍山下的平城皇宫灯烛辉煌,笙歌细细,到处弥漫着一种喜庆气氛,空气中似乎也淡淡飘着南平城特有的秋莲花香。
传说皇宫所在的平坦地域原是一泓碧玉般的湖泊,湖上盛开着一朵圣洁的莲花。后来湖水退去,留下了美丽的谷地,繁美奢华的的皇宫,背山面水,仿佛一颗明珠,灿灿生辉。
静寂中只见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御林禁卫军来回巡视,高台上亦有兵士持枪站岗,注视着皇宫墙外的动静,严密守护皇城安危。
今夜,睿武帝和谢皇后在静仪殿大摆筵宴,宴请安澜和漠北两国使臣。
因为安澜使臣除了赵王还有那个天下闻名的绝色公主,倒让皇帝皇后为难了半晌,一起坐在大殿吧,公主乃闺阁女子,众目睽睽唯恐冒犯;不坐吧,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安澜使臣。最后还是谢皇后一锤定音,决定另外在静仪殿内殿摆宴,大殿的动静全部能听见,且不直接露面。
睿武帝夫妇花了诸多心思,木含清在侍女引领下走进内殿就感觉到了,不由心神微有忐忑,铁木太子对自己似乎别有心思,不知这皇后娘娘又做何种想法?
清秀端庄的谢皇后坐在主位上,秀目含笑看着殿外走进来的女子。
自幼明理、循偱儒雅的儿子不惜用出走这样的激烈手段拒绝自己和陛下准备给他定下的太子妃,令谢皇后万分惊讶,旁敲侧击才知道儿子原来有了心仪的佳人,却正是那个闻名已久的三国公主。
这次又不惜为了帮助驸马准备出兵,谢皇后很是担心。对于战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主站派和主和派势均力敌,贸然出兵对于平城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错误,睿武帝也不能断言。
这公主代表安澜而来,其意不问自明,不知她可能说服驸马和太子?
一身安澜公主的常服,淡紫色宫装,外罩银白素色沙罗,发髻高挽,簪着支翡翠凤凰步摇,通明的灯烛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宛如美玉散发着淡淡柔光,顾盼间,但觉玉面芙蓉,明珠生辉。
谢皇后呼吸一滞,天下传闻大多言过其实,素传佳人貌美倾国,却不料竟是这般艳色无双,荡魂消魄,难得身上那淡淡的书卷气和平和文雅的气度,更令其美再增三分!难怪眼高于顶的儿子拜倒石榴裙下无怨无悔,倒也值得。
心里想着,脸上笑得益发温柔甜美,待木含清跪倒行礼,谢皇后急忙叫了起身,依次见过旁坐的几个作陪宫妃后,正落座间,一身宽袍大袖的铁木华筝笑着匆匆走进殿来。
看到木含清,顾不得给谢皇后和诸宫妃行礼,径自笑嘻嘻对着木含清叫了声:“妹妹。”
木含清急忙淡笑施礼:“公主殿下,”说起来还是这具躯壳的嫂嫂呢。
谢皇后宠溺好笑的看着女儿:“筝儿,天天挂在嘴上说美人,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是啊,公主眼中只有美人,再不记得给皇后娘娘行礼了。”一旁林淑妃笑着打趣道。
铁木华筝横了她一眼,又来挑我的刺?看了看木含清,嘻嘻笑着给皇后和诸宫妃行了礼,拉着木含清便坐在了自己身旁:“妹妹,和我一起坐可好?我看妹妹也不要住云霞馆了,住到公主府吧,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对了呢。”太子哥哥也多了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