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仔大笑起来:“是啊,我真是个笨蛋!”他刚才怎么会放走了她呢?差点就让幸福溜走,幸好幸福是长了眼睛的,又回到了他身边。只是——幸福总是来得这么突然,然后甜蜜得让人头脑发昏。
这天一大早,虎哥和梅姐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激动得全身都在抖动。抖动频率之高,恐怕能把阿仔吓一跳。不过阿仔没有发现他老爸老妈的这种异常,因为虎哥和梅姐是躲在门后的。
阿仔在厨房里忙了许久,精心炮制着咖喱猪扒饭。等香喷喷的猪扒饭做好了,他悉心地以Gucci盒包装起来。嗯,不错。阿仔端详一番,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饭盒。
门铃声响起,阿仔拿着饭盒过去开门,果然,速递员就站在门外。阿仔把猪扒饭盒交给速递员:“麻烦你帮我送去给中西区雪厂街39号17楼1705号室的李胜男!”
阿仔浑然不觉父母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梅姐与虎哥一直躲在房内,八挂地偷看阿仔,两个人都是神情雀跃。好了好了,儿子终于开窍了。两个人就差激动地大吼出来了,但是为了不让儿子发现端倪,还要死死忍着。
付账后,阿仔回头往屋里看去。虎哥悄悄关上房门,免得被做警察的儿子发现那条门缝。
阿仔知道父母已经醒了,此刻应该是在卧室里忙自己手头上的事。他直接朝父母房间叫了一声:“阿爸阿妈,我上班了!”
卧室的门并没有开,只是隔着门板传来一声闷闷的“哦,上班小心”。
阿仔转身离开。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梅姐虎哥兴奋地从卧室走出来。
虎哥兴奋得手舞足蹈,简直要发展到捶胸顿足的地步了:“哎呀呀,我们阿仔终于开窍了,知道追女孩子了,太好了!”
梅姐双手合十,朝半空拜着:“阿仔的猪扒饭终于可以送出去了,老公,快装香还神吧!”
阿仔去警局报道后,根据上级指示,他这几天要换地方办公。警局租了一栋地段不是很热闹的写字楼里的一套空置的单位。
阿仔到达指定地点后,和同事忙碌了许久,将这里改造成一间临时办公室。各种设备和人员井然有序。
安Sir这个时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Sir!”
“Sir!”
下属们忙向上司敬礼。
安Sir径自走向阿仔:“阿仔,你回来了。”
阿仔连忙行礼:“Yes。Sir!”
安Sir点点头:“这就好,这几天你可能会很忙。”
阿仔连忙表示:“职责所在,我会认真工作。”
安Sir再次点点头:“这是一起利用投资为幌子的商业诈骗案。犯罪分子以入股的名义私募,然后聚集大量现金。现在伙计们已经在监控目标那里装好了窃听器,你开始工作吧。”
阿仔再次行礼:“Yes。Sir!”
“去吧。”
阿仔来到监听器前,戴上耳机,调好频率和伙计阿森做了个OK的手势,开始工作。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状态调整得够好了,可是听到监听内容的一刹那,还是瞬间石化。耳机内传来清晰的声音,那声音是个女子的,清甜却略嫌高亢,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年轻、漂亮、时尚、个性要强、十分独立的女孩子。可那声音分明是胜男的。
胜男的声音透着自信,正在试图说服对方投资:“我的带氧饮用水很有投资潜力的。我敢打包票,不出两年,它一定可以成为全球最火热的商品。”
对面的客户没有声音,应该是在考虑中。
此时,胜男确实是在谈客户。她看着面前那个白胖的身躯,还有那张明显欣喜的面孔,她就知道,这位李先生一定会投资。只是,李先生到底是商场老手,没有那么容易被她拿下。
胜男也不急,她很懂得什么叫做欲擒故纵,于是悠悠开口:“过几天就要举行新闻发布会,到时候我想一定是轰动效应啊。”
李总依然没那么轻易入套,但面上已经很期待:“是吗?”
胜男笑答:“到时候我相信跟我们合作的客户会有很多,不过到了那时候再合作的客户呢,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优惠政策了。”
李先生犹豫起来:“呃……”
阿仔听不下去了,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丢下耳机,跑到窗边,拿起望远镜张望。他万万没想到,他监听的对象会是胜男!
望远镜镜头悄悄探出去,阿仔能清楚地看见对面一个单元里发生的事情。单元里拿着一叠资料正在为一个中年人讲解什么的年轻女孩子,分明就是胜男。
阿仔当即呆掉。
安Sir走过来,发现阿仔的神色不对劲,向对面望了一眼。
阿仔浑然不觉安Sir的到来。他的心仿佛一瞬间就空了,整个人都悬空了,完全没有任何落地感。他想,原来不只是幸福来得突然,不幸一样来得很突然,让人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寸!
安Sir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阿仔一跳。安Sir没有察觉阿仔的异样,只是以为阿仔听到了什么内容,所以才会突然跑过来搞监视。他向刚来的阿仔介绍情况:“这个女人还没摸清楚是什么底细。”
阿仔转头看向安Sir,称呼亲昵:“安叔叔,那我们监听这个女人干什么?”他迫切地想从安Sir那里得到事情与胜男无关的结论。可惜的是,安Sir没有给他这个结论!
阿仔的反应让安Sir一怔。他觉得阿仔有些不大对劲,可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没空哄小孩子,当即教训道:“叫你监视你就监视,哪那么多为什么?”
阿仔辩解:“我觉得她肯定不是……”
安Sir打断阿仔:“你觉得?要是直觉管用还要警察来做什么?我看是你是放了大假,脑筋都迟钝了!”安Sir边说便屈指敲敲阿仔的脑袋。
阿仔急道:“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安Sir这下觉得更不对了:“等等……是不是你认识她?”
阿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假装底气十足,高声回道:“NO。Sir!”
安Sir狐疑地问:“那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
阿仔高声回答:“刚才监听的时候,觉得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销售人员。”
安Sir怒了:“又是你觉得?”
阿仔吓得不敢再说话了:“Sorry。Sir!”
安Sir扬声命令:“那还不赶快去工作?”
阿仔:“Yes。Sir!”他乖乖回到座位,戴上耳机,继续监听。
安Sir这才满意地离开。
阿仔呆呆坐在桌前,耳朵里传来胜男和那位李先生的交谈,可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做警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渎职。可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胜男——胜男拖着破的LV走在路上,坏了一个轮子的箱子一拐一拐的;喷水池前她设想未来的样子;CS战场,他没有亲到她……
阿仔痛苦极了,手渐渐搭在脑袋上——难道我爱上的是一个……罪犯?
不……不可能的。阿仔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森发现阿仔不对劲,忙上去叫他:“阿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仔回过神,打起精神来:“没事。”
阿森奇怪地问:“那你刚才怎么趴着?”
本来已经去了另一间屋子的安Sir,听到阿森的话也去而复返。想起刚才的事,他也发现了阿仔的不对劲:“阿仔,有事不要死撑。”
阿仔只得苦苦解释:“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觉得太阳穴跳了几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安Sir看他神采奕奕,也就信了:“那你专心工作。”说完,转身离开。
阿仔再次坐下来。无论如何,他都要继续听下去。胜男,你千万不能是那样的女人……
时值傍晚,又到了officer们下班的时间。上了一天班的人,离开公司时,大多面露疲态。但胜男似乎体内充满了力量,不管遇到什么,她都干劲十足。她步履轻松地走出写字楼,想起今天成功签下李先生的单子,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悦。不过想起迄今遥遥无期的新工作,她又微微叹息一声。等有了新东家,她才不想在David手下做事呢!
一辆车停在路边,阿仔和阿森躲在里面。看到胜男从大厦出口出来,阿仔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控制不住巨大的波动。他真想冲上去问问胜男真相,可是却不能。
胜男忽然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阿仔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胜男是打给自己的。他不敢接听电话,只是拿起相机拍照。
胜男皱皱眉头,再拨电话阿仔还是不接。
阿森忙对阿仔说:“我来拍照吧,你的电话,接听一下吧。”
阿仔直接按了拒接键,拒接胜男的电话:“不用。”
胜男终于无奈地放弃打电话。这个阿仔,真是不晓得在干什么。还好意思问自己以后可不可以继续联系。现在分明是自己在联系他,他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个臭阿仔,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居然这么冷落自己。胜男收好手机,继续前行。
阿森发现胜男走得有些远了,连忙开车跟上去了一些。阿仔因为心情不好,情绪有些问题,拍照时,隐蔽不够,动作有些大胆。
胜男毕竟是警察世家出身,遗传和耳濡目染了长辈很多特点,比如敏捷,比如能感受到一些潜伏在暗处的危险。
她下意识地往阿仔藏身的汽车张望,好似发现了什么。阿仔吓得赶紧缩回头,躲到椅背上,生怕被胜男看见。阿森若无其事地翻开报纸,仿佛刚才只是在车内看报休息。
旁边的车有很多辆,胜男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正在这时,David开着法拉利驶来,停在胜男身边。胜男看到他,佯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David叫住她,唇角含笑:“李小姐要去哪里?现在这个点,公交和出租都很难坐到,要不要我搭你一程?”
胜男当即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要紧,那么多同事呢,都是搭乘公交或者出租车,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看到这个家伙的笑容她就没来由地烦。他就不能不这么笑吗,真以为自己是他看中的猎物,而且一定逃不掉吗?
David依旧不气馁,继续邀请胜男上车:“我送你一程,正好谈一下公司的项目。”
胜男根本不给老板面子:“在公司里不能谈吗?”
David心下有些不悦,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但他未表现出来,只是解释:“我今天很忙,一天没有在公司,你出去谈客户了,可能不知道。明天我很可能也忙得去不了公司。”他说着,已经将车门打开。这女人,简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欲滴却又轻易碰不得。呵呵,等他弄到手了,再将她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掉,看她还得意!
胜男无奈,只得上了David的车。两个人的举动,都被后面车里的阿仔拍下。只是因为隔得有些远,加之又在车里,阿仔听不到胜男和David的谈话。
眼看David开车走了,阿森也加快速度,一直跟在David的法拉利后面。
阿仔心绪澎湃,很想直接拉过胜男,问问她和David是什么关系,可是却只能死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胜男第一次觉得坐名车不舒服,远远不如坐阿仔的老爷车。不,准确说来,自从坐过阿仔的老爷车,她坐任何车都觉得不如阿仔的老爷车。一样是夕阳西下,一样是熟悉的公路,有风吹入,拂乱她一头秀发。可是这次,胜男却只希望车赶快到地点,好让她下车。
David边开车边同她讲话:“胜男……”
胜男打断他:“林总,请叫我‘李小姐’。”
David失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经常直呼女员工的名字,比如丽丽啊,家碧啊,月娇啊!”
胜男依然不肯假以辞色:“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David终于面露不悦,即使她不接受他的追求,他还是她的老板呢!
胜男瞥见David生气的目光,居然觉得很痛快。她的业务做得好,又没犯错,他不会莫名其妙开除她,以后最多识相点不要老缠着她!
胜男又问:“林总,你到底打算和我谈什么项目呢?”
“就是今天李总那个,你看能不能争取让他再多投资一点。”
“没问题啊,不过我看他那个人对于投资还是太谨慎了。估计要等到新闻发布会以后,他有信心了才好继续谈了。”
David赞赏道:“做得不错。”
“应该的,我反正谈了也有钱拿的!”提成很高的,二十个点呢!
David本来还想说话,胜男打断他:“右转。”
David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路口,他连忙打了转向灯右转。David脸色渐渐有些变了,胜男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后面阿仔和阿森也悄悄跟着David的车,前面车里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根本没有人注意后面的车辆。阿森的跟踪技术也非常巧妙,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一直到了一个寓所楼下,胜男才再次开口:“停吧,就到了这里了。”
David的车在这幢高档公寓下停下,后面阿仔和阿森的车也远远停下。
阿森不由道:“这里是高档社区。一个从北京来的打工妹,能住得起?”
阿仔的脸色变了,他早就知道胜男住在这里,但是并没有多想过什么,谁规定外来的打工妹不能住高档住宅区的?但是这会儿听了阿森的话,他也有些多心了。
阿森没注意阿仔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推测:“看来那个叫胜男的女人,和David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哪有老板特地开法拉利送员工回家的?不过一切都还得看证据,看这个李胜男和David到底有没有什么非正常关系。”
阿仔忍不住打断他:“阿森,好好干活吧,你好烦啊。”
他很少这样对同事说话,阿森十分纳罕,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观察两个人去了。
胜男下车后,David也跟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公寓,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李小姐住在这里吗?”
胜男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随便解释了下:“我借住在一个姐妹家。”
David点点头:“哦,这样啊。那好,李小姐,明天见!”
他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道别,反而让胜男有些疑惑了。迟疑片刻,胜男才道谢:“谢谢林总。”
David笑了:“怎么,舍不得我啊?”他看向胜男的目光,又变得十分暧昧。其实他今天早上还是去了公司一下的,当时胜男已经出去拜访客户了。他听到几个女员工在那里八卦,八卦内容如下:
某A:“你们有没有发现,胜男真的敢给David脸色看!”
某B:“有吗有吗?”
某A:“哎呀,人家胜男有分寸,即使给大老板脸色看,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的。不过呢,根据我的观察,David在胜男那里吃瘪呀!”
“切.”某C不屑道,“也许是欲擒故纵呢!”
某D:“不是啊不是啊,我看啊,胜男真的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对David一点兴趣也没有。”
某E:“哎呀,那是你们不知道,胜男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某D:“有男友?在北京?异地恋分开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哦。还是在香港有男友?”
某C:“怎么可能在香港有呢?她才来多久,哪可能那么快?”
某D:“所以我说胜男好特别啊,居然能拒绝David!”
某A:“真的假的啊?我看月娇和家碧她们,很容易就沦陷了啊,速度之快都要赶上光速了。毕竟David又高又帅又有钱,穿衣打扮有品位,人也有气质。”
“呃……”几个女孩子一起发出怪声音,“小金,你不会看上David了吧?”
“哪有!”某A连忙否认。
某C忽然笑起来:“还有件事你们不知道吧?小金对David没兴趣,但是每次看到咱们的CEO——器宇不凡,人至中年,成熟温和的TimBaker,就两眼放光!”
某A连忙辩解:“喂,人家都是中年人了,肯定老婆孩子都有了,我怎么会去喜欢呢?你把人家夸得这么优秀,我看是你自己看上TimBaker了吧?”
众女闻言,再次嘲笑某C。
某C大怒,对某A道:“小金,别怪我揭穿你,那可是你以前对我夸TimBaker时说的话!”
David实在听下去了,于是轻咳一声,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一众女孩儿被吓了一跳,纷纷噤声不语。David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一双单眼皮的大眼睛,轻轻一扫。几个女孩子竟然承受不了这犀利的目光,纷纷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