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兵陪着大良和启明终于熬到了下半夜。三个人费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从火炉般的烤烟屋里弄出了一竹杆子烟叶。刚出炉的烟叶是不能用力捏的,一捏就变成了碎末。大良说:“等烟叶稍微回潮一点后,我们三人平分,就当是我们这几天的额外酬劳,但不准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启明和王金兵连忙点头称是。闻着香喷喷的烤烟,启明直流口水,他的烟瘾来了,已经忍不住了。于是,他一边撕旧作业本一边说:“大良,我俩先卷几支烟尝尝吧!”
“好的。你卷烟的手艺比我高,你负责卷烟,我负责裁纸。”大良咂巴了几下嘴,也等不及了。
一旁的王金兵经不住大良和启明的诱惑,也情不自禁地点燃了一支卷得像大炮筒似的香烟。谁知,这刚出炉的烤烟闻起来香,抽起来喉咙感到有些发哽,咽进肚子里还有点呛人。王金兵没抽几口烟就几乎晕了。大良说:“我们刚学抽烟时,都是你这种德性。后来慢慢就习惯了。现在宁愿不吃饭也不能不抽烟。”
“我不能学会抽烟的。我家里穷,学会了往后没钱买烟抽。”王金兵边说边将大半截香烟丢到老远去了,随后又补充道:“但我要学会卷烟,我想把这些烟叶偷偷地变点钱给老爸治病。”
……
王金兵乘黑夜将自己分得的一份烤烟用上衣包着拿回家,放在土砖瓦房里藏了起来。次日天明,他等妈妈出工去分捡烤好的烟叶后,跑到外面去弄回了几块比较光滑平展的小木板,躲在土砖瓦房里亲自动手做了一个特别精致的小卷烟器具。
忙碌了一整天,王金兵终于将所有的烟叶全部卷成了一支支的香烟。他将每一支香烟都剪得整整齐齐,然后按二十支装成包,一共装了三十六包。为了不让爸妈发现,他把自己的书包掏空,然后把香烟装进了书包,准备次日送给小花,托她的舅舅帮忙卖。
一切办妥后,王金兵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脸,这一晚他睡得特别香甜。他梦见老爸伸直了腰,还背着他大步流星地上羊角山,妈妈跟在身后乐开了花……
次日一大早,王金兵吃罢早饭后就背着书包要出门了,他对爸妈撒谎说自己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去找同学求教,爸妈满口答应了,只是嘱咐他早去早回。
王金兵一溜烟地跑到了隔壁的方家湾,当他正准备向一位老大爷打听小花家的位置时,但见穿得花枝招展的小花一蹦一跳地来到了他的跟前。
“咋这么巧呀?我正准备去约你上街去玩哩!我顺便去舅舅家住几天。”小花很是惊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这几天生产队很忙,我恐怕不能陪你上街去玩了。”王金兵不好意思地说。
“事情办妥了?”小花轻声问道。
“嗯。”王金兵点了点头,连忙从身上取下书包递给她,“小花,那就麻烦你了。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先还我借你的三块钱。”
“还提那三块钱干啥啊!你在学习上帮我的忙还少吗?这次期末考试,舅舅和舅妈说我进步大,让我到他们家去住几天。我正好帮你把东西带过去。”小花用双手接过了书包。
“你安心去舅舅家玩吧!等你回来了,我再来约你。”王金兵不想耽误她赶路的时间,准备返家了。
“好的。你也早点回去陪陪老爸。”小花背起书包便上路了。
……
小花到舅舅家后,当着舅妈的面,毫不隐瞒地将王金兵的老爸的病情告诉了舅舅,同时又把这个同桌如何帮助她提高学习成绩的事儿吹嘘了一番,希望得到舅舅的帮助,说这三十六包烟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反正就是急等钱治病。
小花的舅舅本来就是个“烟虫”,烟瘾特别大,但平时都是抽的比较上档次的香烟,都是要指标买的,一般人享受不到,比如说“大前门”、“大重九”等等,每包的价格都在三角多钱以上。但好烟也有好烟的短处,烟瘾大的人抽起来感觉太平淡,不过瘾。当他听小花说带来了一些农村土法做的卷烟,很想看个稀奇,于是他随手拆开了一包。拿到鼻子边一闻,哇!真香啊!点着一吸,居然比他抽的名牌香烟还够劲还给力!他当即道:“小花,这三十六包烟我都留下了,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就当是对你这个同桌帮助你的回报。”
“舅舅,您就按您平时抽的烟价算钱吧!”小花高兴不已,连忙随口道。
“嗯。那就按三角一包算,三十六包烟一共十块零八角钱,我给你个整数十一块钱,行不行?”舅舅说。
“太好了!”小花乐了。
小花收了舅舅的烟钱后,就不想在舅舅家多待了,她想早点赶回去把钱送给王金兵。舅妈说:“你既然来了,就陪舅妈去逛逛街,歇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经不住舅妈的劝说,小花最终还是在舅舅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她起床后没有在舅舅家吃早饭,就直接回家了。
小花先拐弯去了王金兵的家。王金兵刚好在棚子外面扫垃圾,见到小花后,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并不解地道:“小花,你不是说要在舅舅家玩几天吗?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你猜我帮你卖了多少钱?”小花太开心了,以致答非所问。
“三块六?”王金兵猜想顶多能卖一角钱一包。
小花摇了摇头。
“七块二?”王金兵又按两角钱一包猜。
小花还是摇了摇头。
“……”王金兵不敢再乱猜了。
“实话告诉你吧!一共卖了十四块钱。”小花故意多说了三块钱,她知道他一定要还她的三块钱。
“小花,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把我借你的三块钱留下吧!”王金兵喜不自禁。
“嗯。”小花点了点头,先把空书包还给他,然后从荷包里掏出十一块钱双手递给了他。
“你赶路辛苦了,进棚子坐会儿喝杯水吧!”王金兵红着脸儿说。
“今天算了吧?我马上就到家了。你老爸在家,改天有空我俩一起到羊角山上去玩。”小花的脸儿也红了。
“那也行!”王金兵只能这么回答了。说罢,连忙转身进棚子拿出了一个用野菜做的细米粑,双手递给她,说:“快吃,还是热的。”
“谢谢!我的肚子真的饿了哩!”小花接过来张口就吃。
“慢点吃,别哽着啦!”王金兵笑了笑。
“你忙吧!我该回家了。”小花一边吃一边蹦蹦跳跳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