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曲的名称叫“让世界充满爱”,它体现了世界所有人民的心声。
五位老师的这一次聚会在一个基督教堂——北京宣武门教堂。这是北京,也是我国历史上最悠久的一座天主教堂,最早是由意大利人利玛窦神父在明万历33年(公元1605年)主持建立的,原来规模较小。半个世纪后,即公元1650年,由德国耶稣会士汤若望神父扩建,成为当时北京城内第一座大教堂,俗称南教堂。教堂面积共约2000平方米,内部可容纳1000人,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风格。院内有利玛窦的铜雕全身像,在庄严肃穆中体现了富丽华贵之美。
提起利玛窦、汤若望,在中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先后到中国来传教,后来在中国定居,不光是传教,还带来了一些科学技术知识,诸如天文、数学、地理、音乐等,像新版的世界地图呀!钢琴等西洋乐器呀!油画呀!地球仪呀等等,让当时的中国人大开眼界。连中国的皇帝和一些高官对此也很感兴趣,加以重用,私交也很好,就连顺治皇帝20岁生日的寿宴也是在南教堂举办的。
一行人来到一个会议室,有几位穿着白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一脸严肃而又慈祥的神父过来招待,状极亲切,这大概是计先生预先关照好的。
佛教徒、伊斯兰教徒到基督教堂聚会,恐怕还是破天荒的,不过符女士没有披袈裟,尹先生也没有带白帽,披长袍,都是一色的便装,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既然在天主教堂议事,自然是由计先生来主持。计先生除了说了一些欢迎大家光临,谦逊而又热情的开场白以外,立刻转到讨论的主题:“爱”。他说:“我们基督教把‘爱’放在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全部《圣经》的核心内容也就是一个‘爱’字,上帝昭示他的信徒要‘爱人如己’,‘爱所有的一切,甚至爱自己的敌人’,‘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爱坏人,就把坏人也变成好人了’,这就叫做博爱,也叫大爱。”
茹先生接着说:“基督教宣扬的爱,和儒家学说所说的爱基本精神是一致的。孔子就说要‘泛爱众,而亲仁’,广泛地爱广大的人民群众,泛爱就是博爱。孟子也说:‘人皆有恻隐之心’,就是说,人人都有爱心。这就是先贤们对爱的基本理念。”
计先生说的是“上帝”,而茹先生说的是“先贤”,前者带有神学色彩,而儒家是不信神的,所以说“先贤”。
尹先生说:“伊斯兰教也大力宏扬爱,《古兰经》说:天大地大,唯爱心最伟大。”
符女士说:“佛教的教义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是对人类普遍的爱。阳光普照大地,不会因为他是犯人而照不到他身上。人类社会总是在相互关爱、相互扶持中前进的。”
茹先生说:“所谓爱,也是有原则的。《礼记》上说:‘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就是说,君子的爱以道德为准绳,而小人的爱则是姑息迁就,不讲原则。对错误不制止,不规劝,听之任之,待到铸成大错,不可挽回,这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
戴先生惯于用反面的话来证实一个正面的道理。他引用《老子》上的一句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意思是说:上天是不存在什么仁爱之心的,它使天下万物自然生长,没有偏爱;圣人也是不存在什么仁爱之心的,他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没有偏爱。实际上,这种不仁爱就是仁爱,不偏爱才是真正的爱。”戴先生的发言总是带点辩证关系。
话题一下子引到偏爱上来。在坐诸位异口同声诉说偏爱的危害,指出偏爱小则可能引发家庭不和,大则涉及国家的兴衰盛亡呀!古今中外的历史不乏其例。
茹先生首先举了春秋战国时代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母亲因为生庄公(即郑伯)时是难产,所以不太喜欢庄公,而偏爱庄公的弟弟段,结果闹得兄弟不和,弟弟在母亲的支持下妄图夺取庄公的权位,结果失败,庄公恨透了弟弟,也恨他的母亲,说了一句泄忿的话:‘不及黄泉,毋相见也’,意思是不到黄泉路上,母子再也不相见了,可后来又一懊悔了。一个大臣建议,何不掘地见到黄泉,不就母子能相见了吗?庄公就令人掘地,见到了黄泉,随即和母亲见面,母子和好如初。这个例子说明偏爱使兄弟反目,国家出现危机,然而母子之爱是天生的,纵然有一时的误解,也总能化解。
计先生也举了《圣经》上的例子:以扫和雅各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渐渐长大,以扫善于打猎,常往田野里去;雅各为人安静,常住在帐棚里。父亲爱哥哥,母亲爱弟弟。父母俩一人爱一个,引起了兄弟之间的纠纷。因为一点小事,哥哥就想杀死弟弟,母亲就叫弟弟外出躲躲风头,弟弟在外面一住就是20年,最后回来见到哥哥,两个人抱头痛哭,悔恨过去的行为。这兄弟两个还算是有情谊的。
尹先生举的例子更为突出,他说:“优素福兄弟12个,自己排行第11,父亲偏爱他,遭到众哥哥的疑忌,竟然诱使他外出把他扔到井里,幸亏被人救起,卖给一家埃及权贵家里当奴仆,后来他得到主人的垂青,受到国王的重用,当了负责全国粮食的总管。他在丰收年储粮,灾年开仓放粮。远居叙利亚的哥哥们也因遭到干旱而来埃及籴粮,兄弟相认,哥哥们痛悔前非,弟弟也尽弃前嫌,重归于好。这也是父母偏爱惹的祸,但是兄弟情深,手足之爱终究是分不开的。”
计先生说:“你说的这个例子和《圣经》上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不叫优素福,而叫约瑟,可见这个古老的传说已经流传很广。”
戴先生说:“偏爱不是爱,而是害。现在中国家家都是独生子,爱如珍宝,对子女骄生惯养,有求必应,结果养成孩子的依赖心,其实也是贻害无穷呀!”
茹先生带有点感慨的神情说:“《论语》上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仅爱自己的子女,而且还爱人家的子女。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微不至的,而子女能认识到的有几何?孝子、孝子,过去说的是子女孝顺父母,现在倒过来了,是父母孝顺子女。”
符女士说:“世道如此,将何以堪!”
尹先生说:“当前,一些家庭,特别是城市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实行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国策,是很重要的,也很有效。但另一方面,也产生一些问题,最主要的是家长对独生子女的宠爱往往过头,大多骄生惯养,孩子们要什么给什么,孩子们想天上的星星月亮,也要给他们,而对教育相对不足或忽视,形成溺爱。譬如说要孝顺父母、祖父母呀!要互相友爱帮助呀!要尊重别人的劳动呀!要节约勤劳呀!等等,孩子们都知之甚少。在学习方面,恨不得自己的孩子是神童、全才,不管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让你去学钢琴呀!学舞蹈呀!学外语呀!学数学呀!等等,而对孩子们的缺点则往往视而不见,原谅之,容忍之、包揽之、甚至纵容之,造成孩子们心理上的一种缺失或扭曲,事事依赖父母,缺乏责任感,做了错事不要紧,有父母顶着。小小年纪就跟人比阔气,使性子。久而久之,养成了许多的坏习惯,积重难返,要改也难,长大了,就很难溶入社会,损人利己,好吃懒做,甚至对社会造成危害。家长对孩子的这种溺爱,实际不是爱他们,而是害了他们。因此,家长对独生子女的爱,也必须是理性的,决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将会自食苦果。”尹先生的话语重心长,值得令人深思呀!
戴先生说:“墨子是主张兼爱的,他在《兼爱》一章中概括论述了人类之间的爱:‘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敖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只要人间相爱,则天下一切祸患怨恨就不会发生。墨子又说:‘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孟子也说:‘仁者爱人’;爱人者,人恒爱之。爱人就要敬人,所以说:‘敬人者,人恒敬之’。先贤们对爱的解读,可以说是说得很透彻了。”
茹先生说:爱心无涯。爱一个人常常涉及到爱其他的人或物。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这是根据《尚书》上的一句话说的,《尚书》上说:“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就是说爱这个人而推爱于与他有关的其他人或物。虎狼也有爱心,何况人呢!”
计先生也引了《圣经》上的一句话说:“牛在场上踹谷的时候,不可笼住它的嘴。”
计先生接着又举出了《圣经》上谈到的一个“爱”的例子:说是“有一个财主腓利门家的奴隶阿尼西母,因为犯了点小错误,畏罪从腓利门家逃出来了,后来认识了错误,又回到腓利门家。信徒保罗写信给腓利门,要求他继续收留阿尼西母,并且要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保罗的这封信被认为‘爱’是一切基督教徒必须遵循的基本准则,是一篇‘基督教的自由宣言书’,对西方社会从思想上和舆论上消除奴隶制度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计先生的这番话,使诸位先生女士频频点头称是,“西方和东方相隔万里,然而思想家们脑子里所想的竟然如同一辙,大有异曲同工之妙。爱心无涯呀!”
计先生接着说:“《圣经》教导我们应当彼此相爱,没有爱,就只是像能鸣的锣,能响的钹,除了发出声音以外,还有什么用呢?没有爱心的,就像死了的一样。爱,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如果害怕,就不是真正的爱。爱不要总是放在言语和舌头上,而要放在行动和诚实上。爱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单方面构不成爱。爱必须是纯粹的,专一的,绝对的。东张西望,见异思迁,这不是爱,而是欺骗。”
符女士说:“西方有一部名著,叫《爱的教育》,是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写的,1886年出版,共有十卷。全书以日记的形式,描述了一个小学三年级学生安利柯的学校和家庭生活,颂扬了爱国主义思想,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和师生之间的友爱,以及不为社会地位所阻隔的儿童之间的友情。这本书我国也曾风行一时。”
计先生说:“爱憎必须分明。有爱必有憎,不是说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可爱呀!还有许多阴暗面是十分可憎的。只有爱憎分明,才能使爱发扬光大,弥足珍贵,而恶人恶事无处藏身。决不能搞盲目的爱,不分青红皂白,凡是我家的亲戚,结拜兄弟,我都护爱,这是江湖义气,不是爱,是不值钱的。”计先生说的是一针见血之谈。
正当各位先生、女士对爱津津乐道,说得有滋有味的时候,冷不防茹先生的一位学生小米提出了一个问题:“上帝既然这样主张爱,基督教又这样信仰上帝,西方国家的人又大多是基督教徒,爱是他们的第一要义,可他们为什么还要侵略我们中国,八国联军打到北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符合上帝昭示的爱吗?”青年人热爱祖国、不堪忍辱的激愤之心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并发出来。
场面一时弄得有点尴尬,初生之犊不怕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老师面前怕什么呢?大家觉得小米说的确是有理,计先生一时也难以反驳。
停了一会儿,气氛稍为有点松弛,计先生说:“八国联军这样的行为,决不是上帝的意旨。”计先生虽然是基督教徒,但他不能为西方基督教国家入侵中国辩护。“八国联军只是一些野心家的冒险行动,不能代表基督教的教义,更不是上帝的旨意。”
茹先生恐怕是受到儒家中庸思想的影响,觉得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就不无感慨地说:“外国人入侵中国固然不对,但那时的满清皇朝腐败无能,中国人自己不争气,招致外国人的觊觎,中国是一块大肥肉,哪一国不垂涎欲滴呀?如果中国强大,外国人就不会那么猖狂,不敢在泰山头上动土了。”
计先生听了此言,连连点头称是:“是啊!是啊!野心家的图谋和上帝的旨意、基督教的教义完全是两码事,不可同日而语,有许多教徒也都谴责这种侵略行为呢!”
“强不能欺弱呀!”小米仍然有点忿忿不平。
会场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毕竟大家不是研究历史的,不想在这里算旧帐,现在大家在讨论爱。总得平心静气地谈才是。这个问题也就没有深入下去。
“那么究竟什么是爱?什么是爱心?能不能给爱下一个定义呢?”学生小明问。
戴先生说:“唉!孩子呀!爱就是爱,要想给爱下一个定义恐怕很难。你可以给它下一百个、一千个定义,但也可能一个定义也给不出。古今中外,多少个文学家、哲学家、骚人墨客,说了多少个爱,你能计算得出来吗?哪一位统计学家做过这项工作?其实,爱是一种天性,一种纯粹,一种执着,一种感恩,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本能,不是说‘爱你没商量’,‘爱得死去活来么’?他爱你,但如果问他,他爱你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可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但这一、二、三、四也都是很模糊,不可能说的那么具体。其实,爱,并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越想说清楚,越说不清楚,而越说不清楚,却是越清楚,所以说,爱既不清楚,也很清楚,清楚就是不清楚,不清楚就是清楚,爱就擺在那里,还需要说清楚吗?给爱下定义是没有用处的,爱既有定义,也没有定义,爱不需要定义。”
为什么这样说呢?“学生们似乎感到被浇了一头雾水,不知其土地堂,就又这样问了一下。”
“道理很简单!”戴先生回答说:这是因为爱是专一的,无价的,不能随意改变的,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有一对恋人相爱了好多年,后来男的移情别恋,提出与女方分手,问女方需要什么,我可以作些补偿。女方说:你是补偿不起的。我要的是你的心,其他什么也不要,这就叫做‘痴情’。爱是实实在在的,就像老鼠爱大米那样真切,任何花言巧语,柔情蜜意,而实际上却是假凤虚凰,都是对爱的泄渎。
“所以说爱是纯粹的,纯洁的,真诚的,执着的,是任何因素都不能干扰的,爱是永恒的。明白这一点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但也不能再少。”
“那是不是糊里糊涂就能爱上一个人呀?”学生小路追问了一句。
“那当然不是!”计先生接着说:“恰恰相反,爱不是盲目的,而是理智的,糊里糊涂怎么能构得上爱呀!‘一见钟情’能说是爱吗?要说是爱,无非是爱他的美貌,爱他的气质,但这种爱能持续多久,很难说,恐怕是爱你容易,不爱你也容易,爱得快,散得也快,靠不住呀!”
“那也没有什么?爱就爱吧!不爱,就像东北人说的那样:拉倒吧!”小丁说。
“是,这是一种时尚,你可以尝试一下,但它让你尝到的可能只是苦果,而不会是甜蜜的。爱终究不是一件衣服,一种玩具,可以随时沾来,随时抛弃,否则爱也是太廉价了。这种爱有什么意义呢?”计先生回答。
“有一种爱是为了某种需要。譬如说,政治上的需要,经济上的需要,甚至情欲上的需要,等等,等等。这是不是可以容许呢?”学生小史问。
“谁能不容许呢?谁能阻挡他们呢?只要他(她)们两个人愿意,两方的家族都愿意,谁都管不了他们。古今中外不乏其例,欧洲各国过去几个世纪皇室联姻的不少。但说得直一点,互相利用的多,而真正的爱少!”戴先生这么说。
“必须的”。小沈补了一句时髦话。
“为什么说爱是永恒的呢?”学生小明问。
“因为与时俱进呀!”尹先生立刻回答。“爱不是一种短期行为,爱是需要时间来考量的。时间越长,双方发现对方更多的优点,感情就越深,缺点就可以互相谅解,谁也离不开谁,爱得也就越深,所以说爱是永恒的。爱决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事,爱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谁说老年人不需要爱呢?老年人更加需要得到爱!”
“这种感情,只有老年人才体会得到,年轻人还没有这种感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有这种感受的。而这种爱是十分宝贵的!”
“所以说,爱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爱是不分年龄段的。”
尹先生继续说:“可是大家往往对年轻人的爱津津乐道,而对老年人的爱则无徨顾及,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尤其是一些鳏寡老人,生活感到十分孤独、寂寞,他(她)们多么需要得到爱呀。”茹先生补充了一句,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所以说,爱是一种权利,谁也不能剥夺这种权利!现在很少有人关心老年人的爱,就只有我们老年人自己来维权了!”尹先生说。
计先生说:“还有一个‘自爱’的问题,人人都需要自爱。一个人只有首先自己爱自己,才会去爱别人。一个自暴自弃,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自己不晓得爱惜自己的人,怎么会想到去爱别人呢!所谓自爱,并不是说我要做出多大的事业,我要有多大的学问,我要做多大的官,我要做多大的善事,不是的,每个人的秉性不一样,他做的事不可能都一样,所谓自爱,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尽其在我而已。冠军只有一个,但总要有许多人参加竞争,才能产生冠军,所谓自爱,就是我努力参加竞争了,成败是次要的。参预是为了夺得冠军,也不是为了夺得冠军,而是共襄善举。一个人当他在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不要去想我做了多么伟大的事业,而只需要想到我是否努力,就足够了。”
尹先生说:“自爱就是不要去做一些自虐的事,这对人不利,对己也不利,可苦呢!什么叫自虐,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明知不对,偏偏要做,也叫做失控。”
“有一种人慢性自戕,就是慢性自杀,陷入一种无底的深渊里而不自知,或者明知不对还要去做,或者顶不住外界的引诱而越陷越深,一发而不可收拾,结果自然只能是自找绝路。只有幡然悔悟,才能绝处逢生。”
“还有一种是游戏人生,人生若梦,为欢几何?得享受时便享受。”
“凡此等等,都是属于不自爱。一个不懂得自爱的人,他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知道去爱别人,也怎么能得到别人的爱呢!”
学生小米站起来说:“老师,过去子贡曾向孔子问政,孔子的回答是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又问,必不得己去之,先去哪一个。现在我想问的是:爱国、爱家、爱己,必不得己而去,先去哪一个?”
茹先生回答说:“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我想先反问你一下:没有国,能有家吗?没有家,能有己吗?”
小米说:“当然没有!”
茹先生说:“那好。你的这个问题自己就已经解答了,不需要再赘述了。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哪有己?三个都要爱,必不得已而去之,应该先去哪一个,不就不问自解的了。”
戴先生说:“其实这三个爱是连在一起的,国、家、己是分不开的。没有国,固然就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己;反过来,没有己,也就没有家,还那来的国呀!”
“不过,我总觉得,现在有的人,总把自己看得很重,而对于家、对于国,却看得很淡,似乎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所以我才提这个问题。”小米说。
“这些人总觉得: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我,而家则有很多人,就会有矛盾、冲突,哪一个是你的最爱?而国则更加不可捉摸了。所以一事当先,总先为自己打算,至于家和国,则是放在第二位、第三位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他们的理论依据!”小王为刚才小米说的作了这么一点补充。
“啊!这真是似是而非,是非颠倒了呀!”尹先生带有点感伤地说:“我国在清朝末年,政府颟顸无能,任人宰割,这还能算是一个国家吗?溥仪在日本人的卵翼下,在长春建立了一个满州小朝廷,这也能叫做国吗?国不是国,家又何在?己呢?还能自由自在地做一个人吗?除了当一个顺民,或者干脆去当汉奸、走狗以外,还能做什么?”
“这都是因为没有国造成的!”小朱说。
“事情这就摆得很清楚了,没有国,是决不会有一个安定的家的,没有家,是决不会有一个自由的己的,这是不言而喻的!”小陈说。
“这些年来,我们国家在重要建设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国力有了很大有增强,但是问题也不少,特别是贪污盗窃盛行,社会风气浮躁,这是为大家所垢病的,这个问题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不采取大刀阔斧的手段,就会动摇国家的根底,再也不能小视了呀!”几位先生和同学们一提到这些问题都显得忧心忡忡。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一方面要大声疾呼,对社会不良风气给予批评谴责,同时也要以身作则,洁身自好,对浮风邪气加以抵制。需知一个巴掌拍不响,问题总不是单方面造成的。尹先生强调说。“你自己不怎么样,批评人家就没有力量了。”
“正确摆正国家和自己的位置,各自负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下定决心,不怕困难,相信这些问题也是能够解决的。”
“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学生小毛问:“听说基督教有一个复活节,这是为什么?人死了还能复活吗?我们一般人死了,也能复活呀?”
计先生说:“那是《圣经》上说的。《圣经》上这么说,大家自然相信。只有耶稣基督能复活,因为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上帝的儿子怎么能死呢?既然上帝是永存的,那么他的儿子耶稣也是永存的,这也是符合情理的。现在复活节已是西方国家的一个重要节日。”
符女士说:“耶稣为了传道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人们同情他,敬仰他,希望他复活,这也是教徒们普遍存在的一种心态吧!”
计先生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虽然他的肉体消灭了,而精神仍在,说他复活,恐怕是他的灵活复活、精神犹在吧。耶稣和他的门徒们继续在这世间布道,叫人们认罪,悔罪,改邪归正,笃信基督,他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人赎罪的,用一句中国话来说就叫做‘以身殉道’,这个教育作用是非常大的,因而受到教徒们的崇敬和信任。”
茹先生说:“不错,说一百遍,不如做一件。中国以身殉道的人也不少,都得到人们的尊重,百世留名。”
小丁问:“既然人死了要进天堂,为什么大家面对死人要哭,要那么伤心呢?”
尹先生说:“那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有活着时的感情呀!一旦分手,阴阳两隔,一时感情上过不去呀!”
小史问:“人死了进天堂,多好呀!为什么人还那么怕死?大家都死了去天堂享福,那多好!”
计先生说:“人生出来是光叫你享福的吗?你活着要做贡献呀!如果你活着时什么也不做,光想享福,那你死后恐怕不一定进天堂,还可能进地狱呢!”
小米说:“敢情我明白了为什么要提出人死了进天堂或入地狱的含义。”
计先生说:“这就对了!”
说到这里,尹先生的一位学生小路忽然心血来潮,异想天开,冲口就说:“我们大家都说爱,我们都相信人类普遍的爱,可是我们想到过一个佛教徒能够大胆地去爱一个基督教徒吗?一个基督教徒能够大胆地去爱一个穆斯林吗?”
这位学生提出的这个问题,立时使大家语塞。倒不是不允许这个教的教徒爱另一个教的教徒,那一个教的教徒爱这一个教的教徒,而是跨越宗教的相爱,确实并不是那么普遍,那么被提倡呀!
还是戴先生出来开释。他说:“不同宗教的男女青年完全可以相爱。一个基督教徒爱上了一个穆斯林,一个佛教徒爱上了一个基督教徒,是完全可以的,只是一方要改变一下自己原来和信仰,在生活上尊重另一方的习俗。实际上这类情事很多,不足为奇。任何一种宗教都倡导爱,爱是没有宗教限制的,《古兰经》和《圣经》上都说:要爱敌人,何况我们是朋友呢!基督教徒爱伊斯兰教徒,佛教徒爱基督教徒,都是教义所允许的,相反,如果不这样,基督教徒憎恨伊斯兰教徒,伊斯兰教徒讨厌佛教徒,互不沟通,老死不相往来,倒是不符合教义的。”戴先生最后带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说:“小路,你是穆斯林,如果你已经爱上了一个基督教徒,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爱吧,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他又转向尹先生说:“是不是这样呀?”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连连点头称是。
与会的朋友们纷纷表示,各种宗教相互交往,相互尊重,相互爱护,这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有什么好为难的呢!他们举了救灾的例子。某个地方闹灾,我们在救灾之前是不是先要问一问你是哪个教派的?基督教徒不救伊斯兰教徒吗?佛教徒不救基督教徒吗?见死不救,这不仅违反教义,而且违反了人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在我们的现实社会里,基督教徒救伊斯兰教徒,佛教徒救基督教徒的事比比皆是,这种行为只有受到赞扬,不会受到责难,为什么?因为这是出于一种爱,一个人类公认的准则,否则你还谈什么博爱、平等、自由,宗教的爱将荡然无存。
茹先生说:“各种宗教再也不要互相争斗了,各种宗教之间争斗,就是人类之间的争斗,这是完全违反人类相爱的原则的,也是违反各宗教的教义的。”
各位先生、女士通过这一次议论,似乎心胸宽阔了许多,平和了许多,彼此之间的爱也增加了许多,对于那些借手宗教制造憎恨和斗争的魔鬼给予了一种理所当然的鄙视。
这就叫做爱心无涯呀!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这是大家发自肺腑的呐喊和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