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灵机一动,若是走到黑漆漆的山洞里,我大可以借去前面探路的借口,直接溜之大吉啊!我要佩服死自己了,原本只是想帮狐狸留条活路,没想到阴差阳错也救了自己。
知道自己还有希望,我心情也舒畅起来。那女子一直催着我上路,我满口答应,只是在穿盔甲的时候,我又犯了难。盔甲只有两件,我潜意识里觉得狐狸并没有死,自然不愿意那女子穿他的盔甲。若是穿走了,那恐怕即使他没死,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我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
“姑娘,你看,这进山洞呢,必须得有像样的装备,我们做的这个护甲,都是量身定做,分毫都差错不得,现下虽有两套,另一套你却是穿不得的。”
“哦?”女子走上前去,拿着一只护腿打量着。
我看她有些信了,又趁热打铁:“其实这冒险的事情啊,越急越办不成。姑娘不妨等我去给您再做一身合身的,途中也会少出周折。”
她撅嘴思考,反而有些清纯小女儿的姿态,只是实力太过恐怖,我可不能被表象所骗。看她犹豫着,我忙去穿盔甲,准备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先生米煮成熟饭,谁知她却突然叫住了我。
“哎,你若是穿了盔甲径自逃了可怎么办?”我手下一顿,暗道这姑娘疑心太重,这绝好的办法我还没想到呢,她就先替我说了出来。
只见她一脸戏谑的神色,直接拿起狐狸的那套护甲套在身上。那姑娘比我还要小半个头,穿着那盔甲又宽又大,行动十分不便,我不忍心,便拿自己的跟她换。那女子看我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眼的,不知道趁机逃走,反而要救自己的敌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可是已经帮我说了两条逃生路径了!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之前探险只是跟自然做斗争,现在与人相处下来,才发现人脑最可怕。我这身经百战的探险老将,竟突然变成了单纯无知的小儿,真是惭愧。
收拾停当,虽然略微大了些,不过用草根塞了些还是不影响行走的,只是关节的空当露不出来,人动起来有些僵硬。
那女子说起狐狸的去向时十分含糊,我可以料定狐狸没死,却实在想不透他去了哪。只是这时我们已穿走了全部的护甲,狐狸到时要救我也难。之前狐狸在洞口另一面弄了护甲,是因为那一边有一段没有昆虫的真空区,在这边却是没有的。只盼他没被这女子重伤,否则让他只身再淌一次鱼洞,那最后半点命也要撂在这了。
我胡思乱想着,女子已催着我到了山洞边上。我之前从未到过这,这还是第一次见,只见那山洞口仿佛就是个分界线似的,洞口外便是艳阳天,但只要一过那线,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这才觉出这山洞的不一般,若是平常的山洞,阳光总能照进去些许,即使没阳光直射,只要外面有光,也多多少少能照进去一两米,可这个山洞中的石头仿佛吸光似的,就那么恰巧地在洞口处停了所有光亮。
我想起之前狐狸在黑暗中迷了方向的事情,便张罗着要找些木棍做火把,那女子却拉住了我:“不用。”
我眼神中肯定满是不解。看她一身男士衣服空荡荡的,难不成还能变出一个火把来?显然我会错了意。女子确实从衣兜中抽出了两个物件,一个是匣状,一个是小木棍,只见她把木棒凑到匣口,那木棒竟突然燃了起来。想来这另一个时空中的大汉虽因无法与外界交流迟迟没有引进电流机器,可发明创造是不曾落下的,这个打火机和火柴的结合体就是其中之一。
那女子点燃了火柴,把手缓缓伸进洞口。只见那洞口的黑暗瞬间就把女子的整只手包住了,不放过一寸,不外侵一尺。而那点点火苗,竟也完全熄了。
啧,莫非有毒,或者氧气不足?我皱眉思索着,若是这两样,这山洞狐狸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秘是他没来得及告诉我?
正思索着,我见女子微微一笑,又缓缓将手伸了出来,那摇曳着的火苗,竟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怎么回事!”我惊讶不已,随即明白过来,既然这山洞吸光,那这火苗的光自然也被吸进去了。只是这种东西我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似乎没有一点点的科学依据。若是不是因为山洞吸光,那就不好办了。
“怎么了?害怕了?”那女子脸上出现戏谑的表情,我看着总觉得有些怪,不过又想不出怪在哪里,便搁置下来,告诉她的所想的事。
她嗤笑一声:“白芷我告诉你,你这人啊,就是太小心了,生活都变得没意思了知道吗?你要是事事都考虑周全,还当什么冒险者啊,冒险追求的是未知好吗?”
我听她语气像是嘲笑我怂,立刻不服气了:“我这叫谨慎,而且冒险归冒险,不是说让人像愣头青一样一脑袋扎进去的,是要动脑的!你才认识我几分钟?说得好像你见过我八辈子似的。拜托别随便把评价往别人脑袋上扣。”
女子切了一声,不打算跟我争了,转身找了根树藤当绳索,捆在我们两人腰间。我一看,得,逃跑无望了。不过若是这山洞里面真的一点光亮都不剩,确实还是捆着绳索安全一点。我无话可说,看着女子先我一步进了山洞。
那黑暗一点点笼罩着她,直到完全消失,若不是腰上的绳索提醒,我都不确定眼前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若是刚刚说话时有一个人在山洞里定定地盯着我俩看……啧,那感觉真是变态。
我甩甩头,感觉到绳索上传来拉力,应该是女子等得不耐烦了,忙快步跟上。
一进洞,眼前立刻黑了。我忙把手撑到旁边的墙壁上。那女子走得飞快,我得时常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这山洞虽然诡异,但或许真是因为身上盔甲的缘由,这一路竟出奇地顺畅。我还担心那女子识破我说的这山洞有前后两个关口的谎话,不过又一想,她一路上走在我前面,走得飞快,完全没有让我探路的意思,那样子,倒像是早走过这山洞了,若是如此,我之前胆战心惊编的谎话,现在看来竟像个笑话。
这姑娘也忒不厚道,识破我了也不说出来,让我一个人演了那么久的戏。
也没走几分钟,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光点。我一瞬间警惕起来,只因为那光点就是之前引狐狸进幻觉的引子。可是周围的石壁依旧,看来这盔甲果然有用。
当下不再言语,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向出口奔去。突然间,我腰间绳子突然拉紧,我被拉的往前一扑,绳索又松了下来。我缓过神来,忙问出了什么事,可竟无人回答。
那绳子也再未被拉紧过。怎么不走了?我咽了口唾沫,眼前的出口已变成手掌那么大了,眼看出口就在眼前,那女子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停下了脚步。
不过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不能说话?我好奇,往前走了两步,想与她靠在一起,谁知刚一走动,一直寂静的山洞里突然响起梆梆的声音。那声音细不可闻,可对于一直处于寂静中的我来说,实在是太刺耳了!
我小心地深吸一口气,试探着移动着脚步,说来奇怪,那声音竟没了。我搞不清状况,只得先找那女子,可等我不管手伸多长去够她都够不着时,我才意识到,她不见了。
怪不得刚刚我问话她不回答。我也反应过来,刚刚梆梆的声音,竟是断掉的树藤击打我的护甲时发出的声音。只是因为那护甲材质特殊,被击打时声音有些特殊,我才没往这方面想。
这是那女子去哪了?我回想刚刚腰间突然传来的拉力,原本以为是她故意为之,如今看来,倒像是她被什么东西突然掳走,顺便拉了我。而绳子断裂,怕是她在仓皇之间砍断树藤的缘由。
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若是平常情况,这自是保护我,可那女子是敌非友,怎么还对我这么卖命?或许是她想留着我为她取山洞之后、狐狸口中的宝贝吧。如今也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了。
我不愿再纠结,现在没了那女子的钳制,我自然是溜之大吉了,只是不知道那掳走人的怪物是不是还在别处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快步往出口的方向跑,这一路再没什么大风险,只是梆梆地声音总随着我的动作传来,让人心里发虚。
待一路跑出了山谷,我又往前跑了几十米,才敢坐下来休息。脱掉盔甲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此时已顾不得什么干净,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有虫子在我身上蹦跶得欢,我也懒得伸手去捉了。
待心情平复下来,想起刚刚那一幕,我又有些愧疚。那女子虽说霸道些,可一路上对我这俘虏也不能说不好,起码不像别人一样威逼用刑。这样一想,刚刚不管不顾自己逃走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我抬头看看几十米开外的黑洞,踌躇良久,依旧不敢再进去,只得在洞口装模作样地喊几句,其实自己是知道这种作秀半个鬼影子都招不出来。果然我喊了好久,里面依旧静悄悄的,只是原本想着靠这种办法减轻愧疚感的,这会看来半点用都没有。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总归是一条人命。”另一个却说:“离了她你就不用受人钳制了。”
最后还是第二个小人胜了,我却更加羞愧了,终归是自由战胜了对生命的珍惜。
这里没有路,到处都是小树和绿草,我辨别不来方向,只能胡乱摸索着往前走,找了好久,突然感觉鼻尖有一股硫磺味,淡淡的。我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说的“热汤池”,也就是现代的温泉。有温泉处必定经历过地质运动,狐狸所说的“炙热的山洞”怕就是地质运动留下的。
现在多想无益,我加快脚步,循着硫磺味一路寻去,果然到了一处,硫磺味陡然加重,空中水汽弥漫,雾蒙蒙的罩在树上,叶上,仿佛人间仙境。此时已能看到地上偶有小池,有些规模稍大的中长着鲜红的花朵,样子像莲花,只是花蕊比寻常荷花长了许多,高高地探出花瓣。我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莲,忙探身摘了一朵就往嘴里塞。
那花瓣中有许多汁水,但味道跟草差不多,酸涩感十足。我吃进去第一个反应就是吐出来,可身体许是饿得慌了,竟违背了我的意愿,直接将其吞了下去。
酸涩味一到胃里,顿时引起一阵酸水泛滥,可怜我几日不吃不喝,连唾沫都没了,更是没办法咽唾沫缓解了。
我看看那小池,不过一人手臂大小,池底是岩石构成,水质清澈,能清晰地看见莲花的根系从一个石缝中长出。只是这硫磺味实在是浓,也不确定这水喝不喝得。
正在我踌躇之时,附近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鸣叫,接着立刻归于平静。我眼皮一跳,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应该是鸟儿被什么东西捕食时的声音,只是之前的情况小鸟虽被捕住,但还是会吱吱叫个不停,直到完全被吞入捕食者的腹中,这次的叫声如此之短促,且捕食者发出的动静微不可闻,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蛇,蛇捕猎时身不离地,只头部腾空而起,待捉到猎物后再迅速缩回,比起其他捕猎者来说动静最小。只是,怎么会有蛇能这么快就让猎物毙命呢?难不成是有致命毒药的毒蛇,毒液能在一秒内让猎物丧命?
这种蛇虽然在现代没有见过,不过现在所处环境特殊,真孕育出这种物种也说不定。我命令自己稳住身形,抬手在树上折了一个树枝,攥紧匕首,小心翼翼地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去。越往出声的地方走去,周围就越安静,连虫子都渐渐没有了。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打鼓:看这情形,似乎还是个厉害东西啊……不会是它老窝吧?
心里虽忐忑着,但我看已经走了这么一段路,半途而废实在太丢份儿,只能迎头而上。走着走着,脚下的草丛中出现了几只沾血的羽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同时,草地上也有一道婴儿胳膊宽的压痕,一直延伸到远处。看这情形,确实是蛇无疑了,许是听到人声,仓促逃跑了。
都闻人害怕蛇,殊不知蛇更害怕人,鹰、雕、刺猬、狐狸和人,均被蛇视为天敌。只是平常遇到天敌蛇大多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像这样一溜烟逃走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感到一种身在食物链顶端的优越感,毕竟来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别人见了我得夹着尾巴逃走。我在原地自我陶醉了一会,这才满足地转身往回走。可刚一转身,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儿了。只见我眼前除了脚边三米之内的草还直直站着,其他地方都有一道道被压塌的迹象。我这才明白过来,那条蛇哪是怕我才逃走的,明明就是请君入瓮!
这时前面的草地又有了动静,先是一两个地方继续向我塌陷,随后更多的地方跟进。看来就在我刚刚发呆的一会,这些东西已经悄悄不知道移动了好久了。
蛇怕硫磺,我怎么没想到呢!刚刚我处在小温泉边上,他们自然不敢靠近我,只能远远地弄出些声响,将我引过来。不过又有些地方说不通,如果这种办法是为了捕猎,那么一般的动物听到声响,肯定是拔腿而逃,哪会有我这样过来查看的。这个方法,怎么看,都像是为人专门准备的。
只是这里八百年都来不了一个人,动物哪里能进化出如此灵智?除非……除非有人刻意驯化!
我思考间,那蛇群又跟我近了许多。我知这时不是发呆的时候,眼下只能先往后逃命。我试探着向后退去,那蛇群倒没因此加快速度,一直不疾不徐地呈扇形往前爬着。我可不能等着它们把我团团围住再跑,脚下一蹬,快速地转身奔去。
身后没隔几秒便声响大燥,我抽空回头看去,只见地上及踝的野草快速地匍匐下去,蛇群越聚越密,已能清晰地看见灰褐色的纹路。它们意识到我要逃跑,追得更紧了。
我只得集中精神继续跑,只是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我忽然看见蛇群后面,树丛掩映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
有人!
我在奔跑之余,脑筋也在飞快地转动,一边期盼着那是狐狸——虽然身形确不相象——一边想着如果是掳走那女子的“怪物”的话我该如何。想了半天竟没有丝毫头绪。
呸!管他呢!逃命要紧!
我只管撒开了跑,身上早被树枝划开了许多口子,途中也有些小动物惊慌逃开。我觉得奇怪,一路跑来竟不见一个大型动物,甚至连食肉动物都没有,这么说来,身后的蛇群,竟是没有一个天敌?
这个假设一出来,我不禁腿都要软了,若是蛇在这里根本没有天敌,那它们该繁殖成什么程度?恐怕整个山中都是那凉丝丝的蛇盘踞了吧!
*,那我不是无路可逃!
正想着,脚下突然一空,我大吃一惊,身体迅速向后仰去,这才堪堪收住了去势,但腿还是折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再定睛看去,眼前已经没有了路,分明是一处陡峭笔直的悬崖。
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