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的交代,白胖子找到了黑脸大爷,然后整个村子马上操办起来。下午酉时一过,整个村子里立刻响起了乒乒乓乓的鞭炮声和打击声。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带着一白和大炮从村头走到村北,确保所有家的门口都系有红布后,又回到放着棺材的大院。
鞭炮过后,整个村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天渐渐黑了,虽然家家户户都点着灯,却没有一丝动静。
我将木桌放在院子中央,找到一个木牌,供在正中央,上写“接魂除凶,无上清明,阴阳特使,护佑太平”十六个蘸血黑字。供位前中央摆猪头,左边为点心,右边是苹果,前方黑瓷大碗两个,将酒倒满,倒到一动就要溢出为止,旁边再备一敞口坛酒。
一白将石蒜花粉拿出来,给我们四个人去掉身上的活人气息。我见一切准备得当,便点上三柱高香放在桌前,然后烧了足足九沓纸钱,最后四个人一块躲到屋内梁上,揭开一块青瓦,以便听见外边的动静!
大冬天的,四个人蹲在破破烂烂小房子的房梁上按理来说应该是冷极了,可是我们却感到身上一层层向下淌着汗水!今晚这一招算是险招,如果不成,不但女鬼捉不到,糜殃除不了,还要犯了忌讳,甚至减寿!
一直等到亥时将近尾声,空气忽然冷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亥丑行差,正子行鬼,看来时机来了。我赶紧拿出一张灵符,包着一个莲子从缺瓦口弹了出去,口念召唤口诀。我们从缺瓦口能清晰地看见院子里的香火突然亮了许多,就听见有个尖尖的声音问道:“谁人召俺?谁人召俺?谁人召俺?”
我则闭口不答,同时示意大家马上把眼睛闭上,最后将一个小黄纸人也从缺瓦口送出去,看它蹦蹦跳跳进了院子,自己也赶快把眼睛闭上!
这时就听见院子里忽然出现了嘶嘶的风声,接着一个嗓音尖锐的声音说道:“小小纸鬼,也来召俺,看我不收拾了你!”于此同时,另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大哥,你看这有桌供品,‘接魂除凶,无上清明,阴阳特使,护佑太平’,这不是说的咱们吗?”
第一个声音说道:“兄弟,咱们不能上当,这些年哪一回不是吃了贪吃的亏?不能再着了那些术士的道!”
“大哥说的对,不过你也看到了,不就是个纸人吗?也被收了!咱们就闻闻那酒,闻完就走,怎么样?”沙哑的声音说道!
“嘿嘿,无上清明,护佑太平,这话说的确实受用,还真有理解咱们的人!”第一个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使劲吸气的声音!
“大哥,反正没有人,再说时间还早着呢,要不咱们尝尝这酒,真香啊!”沙哑的声音一边说着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忍不住吸溜起来。
我暗自笑着,酒倒满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吸溜几口后,下一步该把碗端起来了吧!
果然,那个尖尖的声音说道:“兄弟,那咱们干!”接着就听见大口的咕咚声,两个人一饮而尽。
忽然,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哥哥,这碗底压着一张黄纸!”
“我看看!‘拿我钱财,替我消灾;喝我佳酿,给我做庄,请二位上仙帮我一村老小的忙,拿了糜殃恶鬼,不胜感激’,老弟,我说什么着,还是着了道!气死我啦!”尖锐的嗓音的砰的一下把碗摔在了桌子上!
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说这一村怎么都红绳挂门的,那红色让我看着心里憋闷,敢情有糜殃鬼作祟啊!我说大哥,酒也喝了,事咱们看来得帮着办啊!再说这毕竟也是咱们职责,要是头知道这个事,咱俩也不好交差啊!”
尖锐的声音说道:“头他不能怪咱们!这糜殃的刀下鬼都是阳寿未尽之人,根本就不在咱们的拿人花名册上。算了,吃人嘴短,也算是功德一件!把钱也都收了,反正咱们帮他办事,不能白不拿!”
“哎,好嘞大哥”,沙哑嗓子的忙不迭地答道:“还真不少,是会办事的人,九千亿,嘿嘿!”
外面一下没了声音,白胖子忽然开口问道:“走了?人……”我们三个赶紧把他的嘴巴堵上。因为我们都知道,外面的人根本没走,而是隐遁起来了!
时间一秒秒过去,忽然一束月光从正上方打进了瓦孔,我知道,子时来了。
据我了解,院子里的死者是村子最外头那户人家的老太太,所以这女鬼肯定要从外慢慢向里来。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我们蹲在房梁上能清晰地听见村外头刮起了如同嚎叫的风声,那声音凄厉悲宛,让人听后不觉浑身鸡皮层生!
大概是女鬼已经发现各家各户都有防范措施,风声渐渐向村里移动,不时有几只趴在各家房脊上的鸽子被咕咕叫着惊飞。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开口说话,说话能立刻招来糜殃,必死无疑;当然也不能睁眼去看,倘若看见我请来的神秘人物,即使不死,也要退层皮,大病十天半月。所以我用手捂着多嘴的白胖子,大炮和眼镜捂着他那好奇的肉眼泡!
大概等了一会,一阵阴风过后,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忽然立了起来,尽管我没听见任何声音,但我确定,那带着殃气的女鬼来了,这是阳性身体对至阴至邪一类东西的自然反应,这便是常说的不寒而栗!
啪啦、啪啦,似乎是大风吹掉了檐瓦,又像是铁鞭抽断了木楞,反正屋外一时间响起了众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正当我们四个手心攥出汗大气不敢出的时候,忽然听见最初那个尖嗓子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嘻嘻笑着,那声音钻心发麻。白胖子大概是太紧张了,手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觉我就要被这小子掐出血来了。
“畜生,你跟我们走吧!再多作恶,怕是油炸锅里要有你的胭脂了!”尖嗓子终于开口了。
接着,房顶上的瓦砾传来了噗啦的一声巨响,像是一只受伤的鸟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沙嗓子开口了:“不用枉费心机了,你若能逃出我们俩儿的链子,我们还能干这份差事?”
“你们只看见我作恶,可谁能为我做主!我才二十岁,被人强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抓坏人?我染上性病的时候你们在哪?里面那疯老头是我亲爷爷,他竟然举起锤子就朝我头上打!你们自以为很了不起是吗?我不怕!”女鬼终于说话了,这声音一点也不恐怖,只是纤柔中带着一股愤恨。她说完话我们就听见了院子中供桌被打翻的声音,巨大的风声吹得所有瓦片在啪啪作响!
尖嗓子急了,厉声喊到:“善恶有报,轮回有常,他们的罪过自然有人为你做主,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收手吧!”
我们听不见打斗的声音,但是身体却像是能感觉到一种力量在空气中散播,特别是汗毛和皮肤,似乎比我自己更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息!
忽然沙嗓子大骂道:“小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冲我喷殃气,你可知范爷爷是在刀锯地狱打过滚儿的人?还怕你这等小技俩?给我回去吧!”
这回倒是听的十分真切,是铁索乱摇的声音,还有那女鬼尖利的嚎叫,声音里带着无限的仇恨,令我又一次险些小便失禁!
尖叫声过后,外面立刻平静了下来。我们四个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手也不自然地抽了回来。谁知道白胖子这小子话真多立刻就来了句:“是黑白无常?”
我吓得张大嘴巴,差点下巴直接掉了下来。
就听见外边忽然传来了那个沙哑嗓子警惕的声音:“大哥,我听见似乎有人在叫咱俩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