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里,静幽重重吸气,努力压下心中悲恸的情绪,抬头看着眼前一脸真诚和沉重的陌生女人。
静幽知道,该做的,这人都已经做了。
自小静幽就已经懂得,妈妈对有钱人的抗拒,所以这刻她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家人的生活环境只是小康的水平。
20万,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对于小康之家,已经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静幽也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并没有骗她。
因为妈妈总会和她说,她清洁的地方会定时维修,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发生。
既然不是因为屋主的原因,就算她将这事告上法庭,也未必能争取到20万的赔偿,而且,一堂官司所需要的费用,还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伸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静幽勉强地勾起了一点的弧度,“谢谢你这么及时地送我妈来医院。”
她不敢想像,如果拖延了抢救的时间,现在的她还有机会能看到妈妈吗?
“吉人自有天相,你妈是好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安全渡过这一关的!”女人同情地劝慰,对于将这么重的担子加诸在这么年经的女孩身上,只感觉到怜悯。
“嗯,谢谢你。”静幽勉强打起了精神应付。
女人看着她这种令人心痛的坚强,嘴唇微动,在一番天人的挣扎下,最终仍是向她说着:“CIU病房的费用很高昂,刚才医生和我说,按照你妈现在的情况,估计每天的费用在7000~10000元之间。所以,医院要求你在明天下午下班之前,先交纳30000元的押金。”
这番话,她真的不忍心说出来,一天将近一万元的住院费用,这些费用,要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怎么负担得起啊!
静幽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发白了。
3万元的押金?!她要上哪找啊?
她出来工作才一年的时间,身上的积蓄加起来,连一万元也没有。
妈妈这些年工作所得的钱,全用来供她读书了,按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将家里所有的柜子倒转再倒转,也不可能集齐3万元的押金啊。
女人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怜悯开口:“要不,你找找附近的朋友帮忙吧。”
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家里面情况。
苑秋娴在她家里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会和她闲聊,聊起了她这个女儿,聊起了她家里的情况。
她说她这么辛苦工作,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上大学,为了能让她安心地在大学里读书,就算要她辛苦一点,她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有空闲的钱剩下,别说是3万元了!
朋友?她哪有什么朋友啊!
直到这刻,静幽才无力地发现,自己身边真的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想起了和她关系最好的黎可欣,可她妈才被诊断出糖尿病,她家境外也不富裕,这病又要消耗不少的金钱,这样的她,还怎么可能会有钱借给她呢。
“你还好吗?”女人看着静幽更加苍白的脸,担心地问她。
“没事,谢谢你,我会想办法的。”静幽摇了摇头,她已经帮她很多了,后面的事,不可能再继续依赖她了。
“嗯,你要挺住啊!”女人努力地鼓励她,只想她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静幽混沌点头。
对于以后的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
单是一天差不多一万元的住院费用,已经让她无法应对,更别提以后有可能再次出现做手术的情况。
可不论如何,她一定会努力地筹备需要的金钱,她的妈妈,她一定会让她好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走了,临走之前,她将已经交清了的手术单子递给了她。
静幽低头看着手中的单子,手心里,除了那张粉红色的发票外,还有一张催款通知单。
看着上面打印出来的五位数字,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比的茫然。
该找谁,才能筹够这3万元的费用呢?
心里空空荡荡的,静幽紧捏着手里的那张催款通知单,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分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走得这么快了,离明天这个时候,只有那么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了。
她不能再虚渡这些时间了,她要赶紧将金钱筹备起来,这样才能让妈妈继续安然地在里面接受治疗。
坚定地站起,静幽将单子装入自己的包包里,就去车站,乘着公交车回家。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研究一下家里有多少积蓄,其余不够的,她再好好想办法。
乘着公交车,静幽回到了熟悉的小路,走在这条无比熟悉的路径,她想起了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妈妈。
想起这些年来,和妈妈曾经走在这条路上,她的眼眶就一阵温热。
仰头,拼命眨动着双眼,她勒令自己停下流泪的冲动。
这个时候,流再多的泪水,已经无补于事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费用统一筹集。
照着目前的情况,就算再多准备20万,也未必能应对接下来的医药费啊。
心中满满是苦涩,这么多的钱,她要去哪儿找呢?
肩膀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道,静幽茫然转头,看到了身后陈民浩的身影。
“下班了,小幽?”民浩爽朗的声音,在看到她哭过的脸后停住了,紧张地停在原地,他连连出声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静幽微微一怔,心底有着几许的暖意,牵了牵唇,想要安抚他紧张的情绪,却无法顺利地展现出来。
“我没事,没有人欺负我。”静幽微微垂下了眼睑,想遮去满眼的泪光,虽然民浩自小和她关系很好,可妈妈现在的情况,她还是不想告诉他。
民浩和妈妈的感情很好,她不想因为她们,而影响了他。
而且就算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对她们也没有任何的帮助,只会图添他的烦恼而已。
她和他家认识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家的情况,那笔钱,他是没有办法可以筹集的,而他的亲戚,还有熟悉的人里面,也没有能够借到这么大笔钱的人物存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民浩显然不相信她的回答,非要问出结果。
静幽是什么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她都从来不会哭泣。
他和她是自小认识的,在认识的这些年里,她哭泣的次数寥寥可数。
小时候她曾经因为爸爸的原因,被四周的人取笑,还有欺负,可她全部忍了下来,直到面对自己的妈妈时,才哭着问她:她是不是没有爸爸?
那些年来,娴姨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提及过她的爸爸,而她也在一次次的成长中,终于知道了,有些事是不可以去窥视的。
后来她成大了,没有再哭了。
可今天这反常的表现,是这些年来,他首次看到她哭泣的表情。
静幽垂低的头,隐藏了她颤动的眼睫。
今天的她,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漫天的寒意直袭上心头,开始时她可以努力压制,可在看到妈妈那样了无生息的样子后,她心底那道仅余的堤,塌了。
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找到一个依附,想要一个胸膛,让她静静地靠着,让她知道,背后还有一股力量在支撑她,让她努力地走下去。
然没有,她能靠的就只有她自己。
眸光在颤动间,对上了身下那只通红的手心,她的目光轻晃了一下,随后轻眨眼睫,抬高了头。
“我的手受伤了。”很蹩脚的解释,可也很现实的解释。
自小她就怕痛,这个借口可以很好地抵挡了解民浩的追问。
“你的手怎么回事!”当静幽将那只受伤的右手举在他的眼前时,民浩紧张地捉着她的手腕,沉声低喝。
那只瘦弱薄削的手心被一层层的血红纱布裹着,曾经的白,现在只余手背那一小块了。
“我不小心打破了玻璃杯,被它割伤了。”静幽看着他紧张得沉下的脸色,缓缓开口,末了不忘加上一句,“真的好痛!”
他小心地捧着她的小手,只感觉到内心涌上了一股钝钝的痛。
“怎么又流血了?”民浩的声音有点沙哑,指尖在碰触那层触目惊心的纱布时,低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