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里,虽然周晓雅对静幽的态度谈不上好,可是在这一年里的相处,周晓雅一直都认为静幽是一个安守本份的乖孩子,她安静地工作,不加入茶余饭后的无聊话题。
对于这样的一个乖巧员工,其实她私底下是比较满意的,正因为这样,所以那些日子,她才会安排她将合同送上去给严秘书,为的并非是让她抵挡那些难受的讥讽,而是她相信凭着静幽的能力,能够很好地应付严秘书的恶劣。
周晓雅不想她下面的员工,因为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个高傲的秘书,就落得离开伟凡的下场。
虽然周晓雅一直严肃地对待着她们每一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她们啊。
“雅姐,我知道!”静幽静静地看着那双在为她包扎的手掌,只感觉到那久违的熟悉感重新在身侧散播。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强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在这里,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本份而已。”
对于那些每个女人都会拥有的绮 梦,早在多年前,她就不抱有希望了。
“嗯,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你。”周晓雅最后为她打了一个结,意味深长的嘱咐。
“谢谢你。”静幽轻轻地笑了。
这句话的意义不仅在于她为她包扎,还有她对她的信任。
“好了,我回去工作了。”周晓雅站了起来,不再看她,直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静幽也随之站起,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微微地笑着。
将桌面的物品逐一收拾干净,她正想去人事部登记一下,这几天她将会在家里休息。
谁料脚步才迈开,包包里的那部蓝屏手机却突然急促地响起。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猛然突地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闪过脑袋。
她眉头一皱,摇头屏弃了脑中多余的念头,拿出了手机,接了起来,“喂?”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组不认识的号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感觉陌生。
可就算是这样,下一刻,她整个人无法自制地打着寒颤,脸色更是一刹那苍白得吓人。
匆匆挂断了电话,静幽抄起了包包,漠视其她人传来的奇怪目光,就冲下了公司。
不知道跑了多久,混沌的她看见了一部出租车,她想也没想,扬手叫停。
坐在出租车上,整个路程其实是很短暂的,可在她的心里,却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
匆匆付了车钱,她打开了车门,看也没看身旁的道路,直接向医院跌跌撞撞地跑去。
当来到了电话里所说的地点,她看到了手术室里,亮起了红通通的手术信号灯。
那一刻她浑身乏力地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这扇紧闭的大门。
空茫的视线里,仅余的是那盏亮得通红的灯光,它就这样张狂地闪着,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眼底。
身旁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她却毫无所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盏红得悚人的手术信号灯。
步伐在她的身旁停下,有一个人影轻轻地蹲下。
“你终于来了!”陌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疚,传入她的耳际,“你妈妈在三楼清洁途中,突然失手,坠入地面,现在医生正在手术室里进行抢救!”
静幽呆呆地扭头,看着眼前一脸陌生的女人,她唇色颤抖,没有办法顺利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说……我妈、从三楼……”
颤抖的唇再也禁不住哆嗦,她后面的话,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可以继续说出。
“我很抱歉。”女人敛眸,一脸沉痛,“你妈一直清洁着我的屋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
下面的话,她没有继续。
能说什么呢?
可以说的,和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只怕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女孩更加没有办法接受而已。
怜惜地看着她浑身颤抖,脸如死灰,她自己其实同样地一点也不好受。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到,一直帮她清洁的娴姨,这次竟然会失手,从三楼坠下。
这次的事故,无论是对眼前这个女孩来说,还是对她家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人,是在她家里出事的,她不多不少,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可她家毕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对于这件事,能帮忙、能赔偿的金额毕竟有限啊。
只希望娴姨这次能够安然渡过难关,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沉重地抬头,看着那扇仍旧紧闭的大门,她的心显得格外地沉重。
时间在一分一秒之中渡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里呆坐了多长时间。
就在静幽浑身冰冻不已,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潭之际,死静的走廊上,终于有了一声‘啪’的声响。
她全身一震,猛然抬头,目光中带着令人惊惧的亮芒,直对上那扇微微开启的大门。
身子在一阵软绵中,努力地撑起,她拼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量,猛然冲上前。
“医生、医生,我妈……我妈怎样?”颤抖地紧捉着了已经走出来的医生,静幽宛如捉住了最后救生的浮木,紧紧攀持。
医生的手被她大力地握住,那缠绕在他身上的力度,深得让他皱起了眉。
伸手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可那仿佛沉溺般的恐怖,哪是能这么轻易地被挥开。
“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已经帮她做了一次紧急的手术,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照她现在的情况,要在CIU重症病房密切地观察几天。如有必要,可能要做第二次手术!”医生挥不去她的手,唯有公事化地说出了苑秋娴现在的状况,末了还不忘提醒,“你们交纳的五万元保证金已经用完了,请尽快将这次手术的费用交清,不然我们很难办。”
医生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手术室里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了,紧接着有一张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
静幽看到了那个睡在上面的苍老身影,内心一阵尖锐的痛,冲上前,紧攀着床沿,悲切地喊着:“妈……”
沉痛的声音,带着高分贝的音调,为的,就是让床上沉睡的人能听到,然后给她一丁点的反应。
床上那个躺在上面的人,哪有半点清醒的迹象,这刻她全身雪白,里里外外都裹着一层层的雪白纱布,正一脸苍白地躺在上面,了无声息。
无数的泪水冲破了眼窗滴落下来,她重新包扎的手,在一次次用力之际,再次被鲜血所染红。
踉跄的步伐跟着床的移动而走了迷乱地走着,却在重症病房前,被护士小姐隔离在门外。
“妈,快醒来,求你快醒来……”激动地拍打着门面,她手上的纱布红得吓人。
那个女人看到这情景,走上前安慰着她。
“别这样,你妈会没事的,没事的!”伸手紧按着她的肩膀,她阻止了她继续拍打。
单看一眼她掌中被鲜血染湿的纱布,就可以知道那种痛,有多么地尖锐。
可明明是这样鲜明的痛楚,她却仿佛毫无知觉,由此可知,这刻她的心境,是多么地悲绝,还有疼痛。
苦涩地吸着气,在静幽不再疯狂拍打之际,女人才迟疑地说着:“来之前,我们已经交了五万元的押金。我们知道你妈在我们家里出了事故,可这毕竟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我们检查了四周的摆设,没有丝毫的损坏。所以……”
艰难地看着眼前一脸脸色苍白得吓人的静幽,其实她真的不忍心将这么大的责任交给她,可她家也实在有心无力。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继续:“这次手术的费用相当高昂,就这一次就需要20万元的费用,这笔费用我们可以帮你负担,可日后的费用,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希望你能谅解!”
并非是她们不愿意帮她,而是她们本身就不是富俗的家庭,在这事发生以后后,那里她们也不敢再继续住下去了。
20万的金额,对于她们这种小康的家庭,已经是最大的支出范围了。
静幽眼中如脱了线的泪水,因女人这些话而停住处了。
是啊!
现在不是伤心流泪的时候,如果连她也振作不起,那还有谁来照顾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