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这么多年在天启照顾着我的女儿,也多谢你这么多年护她周全,做到了我作为一个父亲若不能做到的,多谢……”这一刻他不是南洲的帝王,不是平日里那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皇帝,他现在是一个父亲,只是一个想着自己女儿的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做到最后一点儿事,怀御不语,伸手拿过那摊开的圣旨,一点点的卷起,拿过,放在自己的怀中,随即转身离开,
“终究是来的太晚了……”南皇一愣,良久之后才直起身,抬眼望去,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眼眸中泪光闪闪,鼻子微酸,是啊,他这些话来的太晚了,这父亲做的也太晚了,他的孩子一个个都已经离他远去,再不负相见之期了……
怀御怀揣着圣旨,一步步走到宫门前时,沐宸已经在那里等了他许久,看着眼前这座辉煌奢华的宫殿,心中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总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似的,看到怀御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可是觉得痛快?今个儿终于能祭奠你父亲和你族人了,他们九泉之下也能够安心了。”话落,伸头朝后看去,又细细的听着宫中可有什么声响,半天都未曾听到什么,心中震惊,难不成,这皇帝死了,不用敲丧钟,怀御不理他,径直翻身到一旁的马背上,沐宸疑惑,追问道:
“怎么样了?说话啊……”怀御仍旧不语,架起马儿向前跑去,却又跑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眼前泛着点点威严的权利帝京,心中忍不住有些悲凉,浮清,我们之间真的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怀家的仇我报了,父亲和族人九泉之下也会得以安息,只是你我之间这仅有的联系也从此消失,怀御阿七走了,当初踏入这世间便是为了报仇雪恨,如今,一切了结,没有手染鲜血,没有白骨累累,更没有无辜牺牲,我就这样报了仇,也算遂了你的愿,你和白炎,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着,阿七会在天涯的另一边祝福着你的,那个曾放于我心头的小丫头,再见了。
一眼万年,一眼永别,一眼难以忘怀,那历来总是冰冷冷的眸子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温度,却也只是瞬间的事,转瞬又化为平静,那点点滴滴之后翻涌而出的情绪终是归于沉寂,那多年藏于心头的秘密也终将只成了秘密,无人得知,再没有人会记得那南洲的朝阳郡主和怀家千手的怀御其实是青梅竹马,那朝阳郡主曾是怀御放在心尖儿之上护着的人,真好,这条路上,没有那么多风沙暗涌,总算怀御还活着,他们至少还能够同处一片天地,“刷”的转过身,
“驾,驾,驾……”驾起马儿,快速的奔跑朝那来时的归途奔跑起来,身后的沐宸也紧随其后,却也在临了时,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那模糊存的宫殿身影,摇头挥去心中疑虑,紧随怀御而去……
没有艰难险阻,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和血腥,他们就这样用着最平和的方式来解决这那曾经所做下的点点错事,而他们也用着最成熟的心去原谅着曾经犯过错的人,只是有些事来晚一小步,也终是来晚了。
你说你明白满族被灭,孤身之人存于世间的感受,所以助我报仇,助我了却心愿,而今你天涯一角,白衣飘飘,我于另一头,全心祈祷,愿你一世安康。
漫长的夜伴随着漫长的岁月,一点点走动,阴晴圆缺,旦夕祸福,过往如何再轰烈,终将消失于岁月之中,再不复痕迹,漫天黑夜点缀着那点点星光,一片浩翰之力,军中大捷,白炎下令全军庆祝,也算是作为那风暴即将来临前的放松,其实这一战胜或是败都没有丝毫定义,谁也没有击退谁,谁也没有打赢谁,营帐外欢呼声连连,那欢快的气氛透过营帐,感染着营帐中的叶浮清,拿过一旁的披风为叶浮清披上,
“今日军中庆祝,带你出去看看。”叶浮清疑惑,
“庆祝?”
“嗯,虽没有大捷,只是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罢了,师傅曾说无论第一战是赢或是败,都庆祝庆祝,让他们放松一下,也能够在气势之上压过他们。”
“造成他们以为你们手握重牌的假像,好有所畏惧。”替白炎说出心中想法,闻言,白炎低声一笑,柔柔的摸了摸叶浮清的头,柔情道:
“是,知我者莫清儿属。”叶浮清娇羞一笑,低下头,却转过身朝软榻前走去,
“我便不去了吧,你去替我看看就行。”触景伤情,说实话,她叶浮清还真的没有那么好的心态,那往日的一幕幕都如昨日才发生一般,历历在目,死去的王远,死去的武清,还有那烟霞谷中为护她而死的众位将士,她终究是愧疚的。
“清儿……”
“我无事,我这样子也不方便,你是军中将帅,这等场合,必须要在,别为了我再耽搁了……”越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越是让白炎心中难安,那日烟霞谷中的场景他不是不知道,亦不是没有看到,
“你还是觉得愧疚他们?”叶浮清垂首不语,白炎走过去蹲在叶浮清的身前,轻轻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道:
“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们之所以那样做,便是觉得他们想要守护的人就是你,不是让你愧疚难安,不是为了让你自责逃避,而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看这天下是如何合并的。”
“白炎……”
“你曾说过想要看我君临天下,我不会负你的,我不会……”叶浮清一顿,白炎这是在承诺吗?
“君临天下?”低声呢喃着这句话,再提及这事,叶浮清心中微涩,其实她足够明白白炎真正想要的不是君临天下,不是那白骨累累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