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已乱,大战触发,西江置身事外,南洲内部腐败,东疆和天启两朝之间战争爆发,而无论这一战谁输谁赢,这天下也终将和平统一。
全公公看着眼前那朝着上书房一步步走来的如玉男子,一张银色的面具在太阳之下泛着冷冷的寒光,刺着全公公的双眼,心中也不免惋惜不已,这孩子也是那样一个出色的孩子啊,也该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思绪间,怀御已经走到了全公公面前,垂首一礼,有礼道:
“你来了,便进去吧,皇上他已经等你许久了。”怀御礼貌的点了点头,如今再踏进这帝京皇宫时,那心情不言而喻,走进门,便看到那负手站在墙上画像面前的南皇,许久不见,那从前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一代帝王竟在顷刻间老了这么多,鬓间丝丝白发渐生,人也已经瘦弱不堪,容颜也在一瞬间变得苍老许多,挺直的背也佝偻了,听到脚步声,南皇转过头来,看着怀御,感叹道:
“这么久未见,你长大了,这岁月真是不绕人呐。”怀御抿唇不语,面具下的脸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隔多年,蛰伏十年,就为了亲自手刃仇人,而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终于有了能够杀了眼前这人,可是为何他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怀御阿七,你去报仇吧,这本就是叶家欠你的。”
“这本就是叶家欠你的。”是叶家欠你的,那人的话仍旧清晰的响彻在耳边,为了他,为了能够抚平他心中的愤恨,甚至对他说这这样的话,其实,浮清,怀御又怎么会不明白,怎么会?良久的沉默,南皇也不再感叹,低低道:
“你今日来也想必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面是那日日夜夜放在心尖儿人的父亲,却又是灭族仇人,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怀御一顿,眼中冷意渐生,片刻后,才低声道:
“都说她眼中藏了一面镜子,能够看透人心儿,原来父亲也是,只是可惜你猜错了……”顿了顿,怀御哑声道:“她不是我日日夜夜放在心尖儿的人……”面对怀御的解释,南皇笑而不语,有些事看透了却不说透,是他作为帝王这么多年来已经练就的了,
“世上有千万种方法能让仇人痛不欲生,不是一剑封喉,不是私刑折磨,而是不动声色一点一点的让那个人自己亲自毁去他所在乎的一切,绝望到深渊,不能自拔,这才是杀仇人最好的方法。”怀御冷笑,
“陛下这是在教怀御怎么抱负你吗?”南皇笑了笑,
“这样的方法难道不好吗?手不染血而杀人,才是精髓,朕以为,这么多年你该懂的。”不待怀御有所言语,南皇再次开口道:
“这么多年来,朕做的错事已经多到数不清,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死,再一点点的看着南洲的朝堂如何腐败而没有任何办法,最后留下无数的洞,怎么也填不完,对于怀家,朕是真的有所愧疚,可是……”
“可是,你再怎么忏悔,我怀家逝去的百口族人不会活过来了……”
“是啊,不会了,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弥补你的……”言语之极,怀御不由得再次冷笑了起来了,所有人在面对前来找自己寻仇的人时,说的大慨都是这样的话,什么荣华,什么富贵,财富,甚至于无双权利都可以拱手相让,可是这些又怎么去掩盖那满堂的鲜血和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人,果然都是庸俗的……”被这样说,南皇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那属于帝王的威严也已经不复存在,又或许那所有的尊严和心中的念想都已经随着御德皇后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吧,走到书案前,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最下面抽出一道圣旨放在桌面之上,叹了一口气,
“朕是皇帝,需要为身后的百姓去想,也该要为自己做的错事去弥补,也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这道圣旨中所记载着关于当年怀家灭门案的一切,朕也在这圣旨中,承认了过错,你该明白,这圣旨一旦下于朝堂,便是昭告四国,更是昭告于天下,一个皇帝所做的卑鄙之事,会掀起多大的风波你也明白,这圣旨早就立下,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交于你罢了,这样做,你可还满意?”怀御一怔,心中震惊万分,怎么也未曾想到南皇既然做到了这种地步,这圣旨一旦出于四国,皇上不仁,已自己野心所由,无辜残害世家,便是压倒南洲朝堂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让叶氏王族整族在朝堂中陷入僵局之中,那时只要一点点小事,便能直接击垮一介大国,
“你,当真……”南皇知道怀御不信,伸手一抖落,直接将圣旨打开,摊在书案前,那圣旨上的一字一句怀御他都能清晰的看到,那圣旨之上的内容果然如同南皇言语中所说一般无二,而南皇甚至在圣旨中承认了自己是被野心所促使,心中也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有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叶氏王族处理这些事情的态度和方式,明明是一代王族,偏偏有时就甘愿被人寻仇,甚至还配合着,如同叶浮清一样,那积累着多年的仇恨,终于可以报仇了,心想着仇人如何哀求着自己,如何哭泣着,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和处理方式,
“这么多来,朕所懂得的终于不再局限于那所谓的野心和天下之位,而是想要尽力的弥补自己曾经放下的错,只是来的终究有些晚了,这圣旨你带走吧,什么时候拿出都随你,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清儿生前……”再次提起那个人,两个人心头都是一痛,“她生前也曾想过要尽力弥补的……”站起身,南皇在怀御那还有些怔愣的表情下,对着他,垂首,弯腰,深深的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