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本来就和叶浮清很像,因为那双眼,也因为有时候若有若无流露出的小动作,都和她很像,很像,所以他的清儿去了他国,去了远方,一生所累,而他也始终欠了那人一句对不起和拥抱,如今这座宫殿也终于成了一座空城,母后走了,刘贵妃走了,父皇也即将退位,小王叔怕也不会留在王宫里了吧,而二王叔,呵……他啊……唉……而今也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人,孤家寡人一个,恍然间,竟又看到了那小丫头如同往日一般,倚在宫殿的门前,对着他召唤着手,柔声道:
“王兄,你来了……”
从此以后,天地间,他没有了父皇,没有母后,也没有了妹妹,他就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御王府中,静依郡主看着眼前那再次被退了回来的精致菜肴,颓然的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王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喜悦气氛,就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再也不是家,父亲也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在战场之上杀敌万千的将军了,从哪里开始的呢?从叶浮清回朝,还是御王在战场之上断了臂膀,又或是从叶浮清离世开始,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就是南洲也即将臣服她国,
“母妃,她还是不愿意吗?”侍女看着静依郡主那怔愣的模样,心中不忍,却还是低声道:
“王妃说,平日里送些小粥过去就行了,其他的菜肴,她也吃不下,还叫郡主……”话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一脸难色,
“可是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话一落,那侍女连忙跪了下来,一脸惊慌,
“没有,没有,只是王妃让奴婢,让奴婢转告郡主,转告郡主,说,说……”
“说什么?”
“说郡主以前便想着能够去外头寻自己的一方天地,那时她总说时候不到,而今,郡主便去吧,去了,就莫要再回来了,莫要再回南洲了……”闻言,静依郡主陡然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紧握成拳,片刻后,将桌上的菜肴全部都掀翻在地,劈哩叭啦的碎了一地的碗,掺杂着那些菜肴落了一地,
“凭什么,凭什么都要这样,一个个要死不活的,她叶浮清是郡主,为国牺牲本就应该,凭什么她死了,所有人都要这样日日为她愧疚,日日夜夜惦念着她,啊,啊……”一声声的吼声响彻在整个小屋子中,此刻的静依郡主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撕开她的伪装,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那日大殿之中的情形她都一一看在眼中,也都一一记在心里,那人满身是血的样子,这些时日以来无以不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的播放着,母妃一进府便入了祠堂,日日夜夜念着圣经,闭门不见,父亲每日每夜都在书房中,那从前布满笑声的王府也不复存在,皇宫中,更是如此,皇后因为愧疚自杀在承乾殿,难道这都还不够吗?侍女惊恐的跪在一旁,话也不敢多说,
“为了她,凭什么要所有人都这样愧疚的活着,王室中人向来心狠如此,怎地都如此多情,怎么会这样?”话到最后她已经带了哭腔,一声声哽咽响在屋中,她和叶浮清就是亲姐妹,可是这么多年的生活都未曾有她,突然那人一朝回国,死后还要这么多人愧疚着,她怎么接受的了,似是过了很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抬起衣袖擦去自己眼角的泪,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坐在了椅子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她又回到了那个平日里端庄贤淑的郡主,
“你起来吧,收拾收拾,出去吧……”
书房中,那一室的画像,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在书案前,到处都是,那上头皆画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叶浮清,有轻笑的,有嘲讽的,各式各样,御王站在书案前,笔下还有着一张未完成的,风轻轻吹过,吹起那掉落在地上的画像,竟引的御王一阵颤动,抬起头,满脸的胡子拉碴,再也没有了那以往的英俊风流,一瞬间竟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也再遮不住,一脸憔悴的神态,若是让人看到了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眼前的人,竟是那曾经用兵如神,在战场之上英姿煞爽的大将军,南洲的战神吧,御王双眼呆滞的看着那被风吹起的画像,低声呢喃道:
“清儿,清儿,可是你来看父亲了?可是你……”回应他的还是那沙沙作响的风声,那画像的人儿轻笑着,竟勾勒的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良久,御王失望的低下头,继续着手中未完成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