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在白炎那期盼无比的目光下,叶浮清终于点了点头,
“愿……”一个字足够白炎笑弯了眼,也让叶浮清在这么多年来的黑暗时光中找到了那可以将阴霾驱逐完的光芒,她双眼尽瞎又如何,她一身计谋,满脑智慧却还在,哪怕将来有一天他白炎后悔了,想要君临天下,她亦会倾尽全力去助他,不悔……
将叶浮清一把拥入怀中,紧紧的拥着,手轻轻的抚上叶浮清的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轻声道:
“没了眼睛,也好,那世间的肮脏之事便也看不到了,从今以后,无论沧海桑田还是阴晴圆缺,我都说与你听,我的眼便是你的眼……”
“好……”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那双黑色深沉的眸子终于在时光沉淀之后,除了那对敌人的狠辣无情和锐利,也有了别样的情绪和味道,紧紧的拥着白炎的腰,有说不出来的满足,那日在大殿之后的苦苦坚持,也终算没有辜负自己,也没有辜负那苍白无力的过往种种……
…………
天启皇宫,自太子失踪这许久以来,启云帝都一直对此事沉默不语,没有用任何借口对外宣称太子去了哪里,而众大臣不问,他也难得的装糊涂不主动去提,只是暗中派了金御卫去追寻,除了那次明明在燕郡出现的人,居然被人放走了,之后便再也寻不到白炎的人,你说他怎能不气?羽风带着元洛来到启云帝面前时,那心中尽是说不出来的惆怅和心酸,殿下如今找不到,他们有这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再说明些,他们就是导致这场事故的直接罪人,跪地行礼,齐声道:
“羽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洛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闻声,启云帝从书案前抬起头来看着下首跪地的两人,凝视片刻后,才缓缓道:
“元洛,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闻言,元洛垂首恭敬道:
“元洛明白,可是……”顿了顿,抬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启云帝,一字一句坚定道:“元洛不悔……”话音一落,羽风一脸担忧的看着元洛,生怕他触怒启云帝,连忙道:
“元洛,你……”元洛转头对着羽风会心一笑,安抚道:
“羽风,有些事确实是元洛错了,如今说出来,也好过一些,而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认,我都接受,无需担心我……”
“元洛……”随即再不语,转头看向启云帝,磕了一下头,低声道:
“皇上,元洛认罪,也请皇上无需看在师傅的面上,饶过元洛,元洛自知此事乃关乎王朝社稷和皇室颜面,可是元洛不悔,元洛唯独悔的只有一件事,便是当初让羽风给帝京传信,帮助皇上除了叶浮清……”闻言,启云帝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元洛,他不懂那传言的朝阳郡主竟会让人如此信服,那个孩子七岁来到这里,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也在暗中看着那孩子如何在这满是暗杀的四周生存下来的,坚韧是有,智慧和计谋也有,若是从一个角度来看,她确实是比那真正的沥阳长世子好太多,也比她兄长更适合于那帝位,甚至于更甚于当年的女帝,可是他就是更不明白了……
“理由?”闻言,元洛低头一笑,轻声道:
“叶浮清或者换一个称呼来唤她,朝阳郡主,在她未回本朝之前,元洛和皇上是一样的担忧,担忧师兄会为了郡主放弃一切,甚至于放弃自己的母仇,可是,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郡主回朝之前,亲手助师兄报了母仇,甚至被自己的父亲毁了右手,东疆大军攻打南洲时,郡主早在之前便已用了沥阳长世子之名,同意天启大军入境,助师兄君临天下,而我们却以为郡主带着南洲会是拖累,我们都忘了南洲纵然已经大不如从前,却依旧是一届大国,而一介郡主能做到此等地步,已是罕见……”所以她愧疚,现在不但叶浮清毁了自己,就是连白炎也一同将自己毁了,这样的结果,没有糟糕,只有更加糟糕,启云帝有些愣神,就是他也未曾想到他那些的担心都不过是自己在作死罢了,叶浮清不但不会拖累白炎,更是能够助白炎的那一个人啊,而如今,那两个孩子毁的毁,走的走,如今这烂摊子,他自己又要怎么收拾,而南皇现下的心情也想必和他是一样的吧……
“那孩子……”无力的话语说出来也已经枉然,谁说帝王从来都是冷血无情,他们么曾年少轻狂,也曾拥有满腔热血和斗智,也曾满怀善良和天真,而这些不过都在后来,败给了时光,败给那些岁月里的肮脏和不公平罢了……
“你那时可曾见到了她?现下可还好?”闻言,元洛摇了摇头,听着启云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冷冽,也明白这帝王怕也是在悔,可她不知究竟是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悔在对叶浮清下手的同时,也连累了自己的那引以为傲的儿子,
“南洲已公布了郡主的死讯,也在之后将郡主葬进了皇陵,而真正的郡主已被师兄带走,是死是活,想必陛下比元洛更清楚的吧?”话落,启云帝一愣,片刻会过神来,一改那满脸的悔意的表情,一脸阴霾的看着元洛,大声呵斥道:
“放肆……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语气吗?”元洛嘲讽一笑,定定的看着启云帝,沉声道:
“难道陛下自己不知吗?为何九皇子回朝时,刑部的张尚书未曾回国,那尚书在南洲的大殿之上,将有剧毒的蛊虫下在了南洲郡主的身上,蛊虫的毒性和功效,陛下更清楚,而南洲郡主是死是活,你不是知道的吗?”启云帝张着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元洛又继续道:
“陛下怕要庆幸南洲没有将此事翻到明面上来,也没有修书于天启,兴师问罪,否则就关天启朝臣谋害南洲郡主的这一条罪名,便已足够掀起轰然大波,届时,南洲哪怕再不济,定也是敌不过整个南洲的百姓吧……”话音刚落,被人戳中心思的启云帝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站起身来,一脸冷冽的看着元洛,恰巧正时,从外急匆匆的走进一位黑衣蒙面人,走到启云帝身旁,一阵耳语,片刻之后,启云帝低声问道:
“当真?”那黑衣人朝着启云帝点了点头,确认启云帝的问话,良久,启云帝微微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那黑衣人下去之后,启云帝也没有了刚才的那怒气,突然间整个人就变得颓然起来,抬头看着跪着的两人,一双黑眸里闪过一丝丝复杂的情绪,羽风和元洛两人低头不语,启云帝不开口,她们也不好得问不是,
“南洲国丧……”话落,元洛和羽风皆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国丧,国丧,初皇帝便是皇后,那……
“如你们所想,确是南洲皇后,南洲御德皇后自缢在郡主生前的宫殿之中,南洲上下举国同哀,择日入皇陵……”闻言,元洛顿时满脸失神,低声道:
“这南洲真的到头了,却不想这一代王朝覆灭竟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残忍……”那么多至情至性的人皆被这世道无情的抹灭了,看着元洛的失神,启云帝也再多说什么,那之前的话语中的不痛快,也无力自己去追究,
“你们下去吧……”羽风顿时有些震惊的看着启云帝,启云帝也不再多言,
“走吧,既是元洛放走的人,自是要你们去把他找回来,否则这后果你们也是承担不起的……”羽风知道这已经是启云帝最大的让步了,太子,那可是一国储君啊,怎么能说走就走,不再有所犹豫,朝着启云帝连忙磕了一头,
“谢皇上不杀之恩……”随即扶起一旁失神的元洛,连忙退了下去,徒留启云帝一人坐在那书案之后,看着那一路相互扶持而去的两人,目光悠远深邃,直至飘远……
………………
白炎和叶浮清所居住的小山,已经算是很偏远的一个小镇之外了,可是那小镇却繁华的很,可以说那里聚集了做多能人异士和江湖少侠,纵是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却让他们感觉有着一种淳朴的乡土气息,那些人皆是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慢慢沉淀下来的,便如同一个人在经历了许多困苦之后,累了,也想找一个地方歇息一般,小镇繁华似锦,,街道两旁有许多小摊贩,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店铺也多的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白炎拉着叶浮清走到小集市上时,扑面而来的全是热闹的气息和那周围小贩传来的吆喝声,一席白衣长袍穿在身,外头罩着一件同色的白纱,头发半挽而上,用一根黑色的发带固定在脑后,俊朗的容颜也丝毫未曾掩盖,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冽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如同那山顶之上顶立而站的雄鹰傲视天下一般,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扩散在四周,除了对那身旁的女子,那男子身旁的女子看不清容貌,整张脸被一轻纱斗笠全部遮住了起来,一席绯色的轻纱衣裙,同色的腰带将整个腰身显的盈盈一握,那一举一动之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又不见丝毫扭捏之态,一身的气质和那男子有些相似,纵使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众人也能从女子的身上看出,此女子想必也不差到那里,两人看起来般配极了,任由白炎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听他轻声道:
“那边有个小摊,买了小玩意,看起来有些稀奇,待会儿回去经过这里,我便带一些回去,给你无聊时摆弄一下,那边有个老伯,在卖糖葫芦,想着给你卖些,可是太甜了,有些腻牙,便不吃了吧?嗯,那边有个小铺,是些女子的服饰,看起来有些俗气,还不如我给你做的呢……”一字一句在给叶浮清说着此刻周遭的一切,有些什么东西,都一一说给叶浮清听,听着白炎的碎碎念,斗笠下叶浮清不由的噗嗤一笑,这笑声让白炎不由得有些窘迫,却有些庆幸叶浮清如今看不到他这样子,随即低头问道:
“你笑什么?”闻言,叶浮清放开白炎的手,提起自己的裙摆,对着白炎轻轻的,小小的转了一圈,
“你说这衣裙是你做的?亲手给我做的吗?”霎时,裙边飘扬而起,轻风也在此时轻轻吹过,吹起那人的衣抉,亦吹起那人散落在身后的长发,犹如一只在花丛间随风而舞的蝴蝶,轻轻而起,悄然飞走,这般样子,顿时让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赤裸裸的看着那花蝴蝶一般的女子,白炎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叶浮清,心中在独自窃喜时,却又陡然转变了脸色,将叶浮清一把拥入自己的怀中,冷冷的朝四周扫视而去,顿时那些人立马收回了自已几乎要贴上去的目光,假装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可那眼眸还是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看来,突地被白炎一把拥入怀中的叶浮清,有些愣神,小心翼翼的喊着白炎,
“白炎,你……”白炎不语,将叶浮清搂的更紧了,片刻之后,才低声道:
“以后,别在这样的场合这样做,人多的很,我媳妇这样貌美如花的,让那些人都看去了,爷儿心里可不舒服,爷儿要将媳妇藏起来自己看,可明白?”话落,叶浮清还是有些愣神。这样的白炎,这样孩子的气的白炎,她是真的没有见过,真的,鬼知道。这男人怎么突然一下变了性子,得不到回应,白炎突地捏了捏叶浮清的腰间,
“嗯?可明白?”一个动作瞬间将叶浮清成功的拉过神来,也让某人红了脸,小心的喊道:
“白炎……”
“嗯?”
“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将自己的媳妇藏起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