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就是等同于将一个人浑身的经脉全部活生生的打断,却又让那人能够生活自理,一点点的啃噬着你身体里面的每一根经脉,那种痛还不如将一个手直接杀死来的更好,很痛快,那汗已经侵湿了叶浮清的后背,那垂落在额前的黑发已经湿透,那人却依旧站着,垂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那血随着食指越来越多,任由此刻身体中的那生不如死的啃噬感,而张尚书见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也不再言语,就那样随着众人一起静静的看着叶浮清的变化,脑海中,犹如那放画面一般,许许多多的回忆都在此刻在自己的脑子中回放着,突然间就回忆起,那时在天启遭遇死士暗杀,本以为必死无疑,那人一席白衣从天而降,将自己搂入怀中,轻声道:
“清儿,我希望你将来无论在哪里,生死周旋间,白炎请求你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要放弃,因为你该明白,那时我必定就已经在来寻你的路上,不惧千山万水。”后来的暗杀来的一次比一次凶猛,也更来的一次比一次狠辣,每每在她都快坚持不住时,那人便犹如一道阳光,踏光而来,如今她被族人逼迫,武功皆毁,白炎,白炎,你在哪?是否在路上,若是在路上,请你快一点好不好?叶浮清怕再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见不到你,我要怎么办?叶浮清要怎么办啊?要怎么办?血越流越多,已经由原来的一小摊变成了一大摊,气氛凝固,叶浮清就那样站着,孤独却又倔强的背影,让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别过了眼,此刻就连抬眸叶浮清都觉得已经无力到了极致,衣服已经被汗浸透,那汗水也随着黑发嘀嗒嘀嗒的滴落在地上,与那血液浑成一体,御德皇后突然从帘子后掀帘而出,走到殿中央,看着那始终低头不语,气息微弱的叶浮清身前,手想去抚抚叶浮清,却又僵持在了半空中,捂住自己的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此刻看到了什么,那究竟是什么?血一样的人儿啊,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啊,那血从叶浮清的各个部位一点一点的满满的浸透了出来,迅速的染红的她的衣服,她的裤子,她的黑发,那刚刚进来还红润无比的脸颊,此刻苍白无比,甚至已经接近透明,被金链子捆绑着的人已经无力的垂落在身前,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再不动,也可以那人现在根本就动不了啊,
“清儿……”轻轻的一句呢喃,御德皇后的声音沙哑至极,泪随着眼眶犹如掉了线的竹子哗啦啦落了下来的,声音小的让人几乎听不见,似乎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个血一般的人儿,叶浮清闻声,依旧不动,长长的睫毛却在此刻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以示自己已经听到了,刚刚还在这大殿之中巧舌如簧,垂眸讥笑的人啊,眨眼间,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血人啊,一个连抬眼都觉得已经很无力的人啊,血还在流,那浑身传来的蚀骨疼痛也还在继续,可是她已经无力再去分辨那里更痛,又或是低头去看看那些流血了,她已经麻木不堪,那疼痛感一波又一波的朝她袭来,几乎让她站不住脚,白炎,白炎,叶浮清,叶浮清在等你,在等你啊,在等你,等你啊……
官道之上,一匹白马速度之快,嗖嗖的几下就已经跑出去了好远,马匹上的男子,一席白衣着身,长发在身后散落着,随着马儿的奔跑,带起一圈圈的白影和黑发,白炎一路朝南洲的帝京方向架着马儿快速跑去,此刻自己的心中越来越慌,越来越不安,那种即将要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那种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几乎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宫彦,我白炎自知当不好这个皇帝又或是一国太子,我不愿在这生生世世中的孤苦中度日如年,而今,我放弃自己,我只为她,只为叶浮清,只为她。”宫彦看着眼前一言不发却突然语出惊人的白炎,心中震惊,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啊,为了心中所爱,甘愿放弃所有的一切,
“所以,表兄这是连自己母妃的遗愿也都要放弃了吗?”白炎不语,转头看着那长亭之外的天空,那里成群结队的飞过一群群的大雁,那飞往的方向都是她,都是那个人向往的地方啊,
“我倾君阁的院子后面种满了向日葵,那时就只是想若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她亲眼看见,而今她被族人逼迫,我便随她一起,若是我不能回来,有时间就帮我去看看吧,我怕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宫彦看着白炎的决绝的背影,欲言又止,却终究放下了手,也放下了那劝说的话语,满堂的清风涌入这有些空旷的大堂中,那桌上摆放着那人这一身至尊的权利,至尊的地位和满脑的智慧,一身的才华,那人都不要了,就这样走了,就是连自己打小立志的梦想,那人也不要,也不想要了,呵,真是看的开啊……
徒留宫彦一人看着白炎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一路疾驰,一路飞奔,此时的白炎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人,也为了那人的坚持府奔跑着,努力奋斗着……
血仍旧在不停的留着,就算在愚钝的人也在此刻明白了过来,东珺瑞一脸冷意的看着张尚书,
“尚书能否给本皇子解释解释为何她会血流不止?”张尚书不语,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一句话落,叶浮清也陡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嘭”的一声趴落在地上,顿时鲜血四溅,
“浮清……”寇诗嫣站了一旁,抬着手怎么也不敢去触碰叶浮清那满是鲜血的身体,僵持着手,心痛的看着叶浮清,泪水随着脸颊哗啦啦的落下,揪紧了所有人的心,御德皇后一副早已呆愣的样子,站在那里,任由叶浮清趴在地上,不敢挪动一分,亦不敢去触碰叶浮清,叶浮清透着已经有些朦胧的双眼,看向远处,看向御德皇后的脚下,手轻轻的颤抖起来,垂眸轻声呢喃道:
“白炎,白炎,白炎……”
“白炎,白炎,白炎……”一声声的呢喃,让众人都怔愣在了原地,个个都低垂下了头,丝毫不敢言语,寇诗嫣听见了叶浮清的呢喃,顿时一声大吼,整个人直接冲上前揪住了那张尚书的领子,
“啊,混蛋,你下毒,你居然下毒……”张尚书心中一慌,连忙跪了下来,慌乱道:
“臣没有啊,没有啊,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你至少知道要怎么把蛊虫引出来啊,你说话啊,说话啊,”随即抬手指着久久未曾动过的白于染,一声大吼,
“白于染,我告诉你,告诉你们天启,若是叶浮清今日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南洲,便是你们天启闯的祸,是你们天启的人下的手……”随即跪到叶浮清的身边,一声声的呼唤着,
“叶浮清,叶浮清,叶浮清,你说话啊……说话啊……”那血顺着寇诗嫣跪下的方向流了过来,很快的浸透了寇诗嫣的衣角,心中慌乱无比,寇诗嫣一把推开御德皇后,御德皇后站立不稳,连忙朝后倒去,看此,御王和寇老都对着寇诗嫣大吼着一声,
“放肆,寇诗嫣……”
“寇诗嫣……”“嘭”的一声,御德皇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御王过去,连忙将御德皇后扶了起来,寇诗嫣不理会众人,跪着缩了过去,轻轻的抚起叶浮清,只见叶浮清起来的瞬间,众人也看清那蛊虫已经毫无声息的躺在她刚刚的位置,浑身通红,一遍遍的抚过叶浮清的脸,一声声的呼喊着,
“叶浮清,叶浮清,你……你说话啊……说话啊……”哽咽的呼喊声惊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传太医啊,你们传太医啊,你说话啊,叶浮清……”众人不动,就是连东珺瑞和白于染都在此刻都反应不过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为何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叶浮清就变成了这样,见众人不动,寇诗嫣拥着叶浮清有些发凉的身体,突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寇诗嫣今日就全部告诉你们,全部……”随即俯首朝着叶浮清的耳边轻轻的呢喃着:
“叶浮清啊,你忘了么?你要带我去你沐宸的坟墓的,你忘了么?浮清啊,白炎不会放弃你的,不会的,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就一下……”叶浮清依旧不语,又或者是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表达的意愿和能力,心中一痛,寇诗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已的衣角,都已经浸满了叶浮清的血,轻轻的抬手替叶浮清擦拭着那眼角滴落的泪,就像那日一般,南门失守,她拼死守住,被敌军将领一箭射中,从城楼之上掉落下来,就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是叶浮清从空中抱住了跌落她,对着她说:
“诗嫣啊,诗嫣啊,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家中还有父亲在等你,你等等我,等我回来便带你去王兄的衣冠冢,你等我啊……”如今,那日让她坚持住的人今日血流大殿,她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她一点点的诉说着过往,只能看尽世间人情冷暖,
“浮清,浮清,世间过往皆成浮云一般,飘日而散,清卷一生皆过往,这名字取的真是好,浮清啊,你且睁开眼睛,好好看着,寇诗嫣如何为你讨回公道,如何为你让这南洲陷入众矢之的,如何让所有想害你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众位大臣此刻都不言不语的看着两人,看着那大殿之中相拥的两名女子,似叹息,似不忍,似惋惜,似无力,这一生得此挚友,足矣,足矣,寇老看着寇诗嫣眼中的坚定,突地仰头猛的眨了眨眼睛,诗嫣,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父亲很荣幸,若是有幸出去,便不要再回了南洲了吧,静依郡主和御王妃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御德皇后的身后,将头轻轻的抵在叶浮清的额头,看着众人,轻声道:
“叶氏浮清,号朝阳,南洲郡主中封号最高的一位,生于南洲平启五十二年冬月,生时漫天大雪,令母亲差点难产而死,生时父不喜,母弃之,容当今圣上和御德皇后养入膝下,平启五十九年,沥阳世子叶恒远病重,七岁替兄为质,六十九年,回国,东疆来战,只身一人,马革裹尸。”话落,众人大惊,生时父不喜,母弃之,容当今圣上和御德皇后养入膝下,这句话重重的落入所有人的心头,这么说来,叶浮清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不是真正的皇室郡主,其余那知情的人,就是东珺瑞和白于染都有些怔愣在了原地,对视一眼,都在其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御王顿感不妙,顿时便寇诗嫣大吼一声,呵斥道:
“寇诗嫣……”寇诗嫣闻声,抬起头看了看御王和她身后的御王妃,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静依郡主和叶浮清那有些相似的眉眼之上,冷嘲道:
“静依郡主,你不过来吗?你不过来看看浮清吗?你不看看你这个在天启生死周旋十年的亲妹妹吗?”静依郡主被寇诗嫣一点名,心中一慌,顿时不安的看着御王,看此,寇诗嫣冷笑一声,
“呵,同是御王的血脉,一个懦弱无能,在温室之中长大,一点小事儿就害怕成这样,一个,生死周旋,在不断的暗杀中谋害中苟且偷生,这就是区别,呵,这天意还真是喜欢弄人啊……”御王气急,冷冽的看着寇诗嫣,寇诗嫣丝毫不畏惧的回瞪着御王,
“寇诗嫣,你说话可得好好看准了场合……”
“场合?现下不就是吗?啊,御王,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会将浮清的右手废了?你说啊,你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