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截断了张尚书的咄咄逼人,而此刻的张尚书却不如之前那般心切,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那样子仿若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他的预料之中,亦在他的掌握之中,
“南洲拿走了天启的什么东西,这些稍后再告诉郡主,这如今面对这件事,南洲的三堂会审未过,郡主这就要走了吗?”闻言,叶浮清突然间就明白了张尚书的用意,随即淡淡一笑,走到殿中央,朝着南皇垂首恭敬一礼,
“儿臣叶氏浮清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南皇会意,抬手示意叶浮清免礼,
“无需多礼。”一句话平平淡淡的话语,再没有了之前的冷言相向,亦再没有从开始就问罪的肯定,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都足够明白,这场审判还有余地,而叶浮清亦还有希望,至少现在看来东珺瑞和白于染不会落井下石亦不会趁人之危,这对于他们南洲来说就已经足够,而对于张尚书此刻的做法,叶浮清一人对付既可,若是过了这一关,接下来的一切便都好说了,南皇抬眼看向张尚书,沉声道:
“我朝的三堂会审想必已经不用举行了,看样子张尚书代替即可,那就由张尚书一人来审问我朝郡主,朕也给你这个权利,免得日后再说我南洲欺人。”随即坐在椅子上,好以整暇的看着众人,叶浮清也不辜负众望,对着张尚书点了点头,轻声道:
“尚书如此肯定我南洲做了这么多的事,便都一一道出,也都一一摆出证据,若是证据确凿,我叶浮清甘愿伏法,毫不怨悔……”张尚书看着叶浮清不慌不忙的模样,冷笑一声,叶浮清,你的死期快到了,
“日前,郡主在招亲宴中消失,请问这段时间郡主去了哪里?为何突然又出现在南洲边疆?”叶浮清挑眉,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她叶浮清向来都擅长瞎扯蛋,
“招亲宴中消失,又为何出现在边疆,尚书不知,可是天下人都知啊,尚书难道不知,朝阳自小身体不好,而早前在在招亲之后,我四国拒亲之时,便已经说过,朝阳缠绵病榻十数年,招亲宴前太医诊断命不久矣,随朝阳在招亲宴席中消失,朝阳自知已病入膏肓,此生短暂,不愿嫁与外族更不愿嫁于朝外,路途遥远,若不幸,朝阳死在和亲途中,南洲和和亲的国家关系都必不会融洽,而后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洲边疆,”随即抬眼看了看四周的众位大臣,朱唇轻启:
“自知命不久矣,吾对江湖生活格外向往,想要去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那为何在边疆的战场之上,有人亲眼看到郡主化作莫离将军在战场上出现呢?”叶浮清突地看向张尚书,心中冷笑,要说想要急切让她死的人蠢呢?还是眼前的这个张尚书蠢,来之前都没有做过准备的吗?
“笑话,现下本朝的莫离将军正与林城战场之上与楚王在一起,莫不是我叶浮清用分身之术,能变成多人,又同时拥有多重身份?”闻言,众大臣都点了点头,对于郡主这件事,疑点本来就多,而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不敢多说一句,事情发生时,上头那位连连下了多道圣旨给郡主,郡主都未曾回来,随后直接派了金御卫前去,所有的人乃至天启都认为南洲是默认了,而此刻,剧情大反转,突然在井口看到了希望,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郡主自小便才名远传,臣说不过郡主,过往一切或许情报有误?那请问郡主为何会有一身武功?郡主的这一身武功出于何处?郡主本就是有病在身?又如何能习武?”话落,一室沉寂,众人再次低头不语起来,就是连上座刚刚认为能够放松一点的南洲都在此刻将身子紧绷了起来,叶浮清也陡然间明白,原来这张尚书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这样的身体情形?有没有习武又或是有没有缠绵缠绵病榻,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原来这才人那人真正的目的,张尚书见叶浮清不语,继续道:
“郡主若是缠绵病榻十数年,现下便该是一脸病态,脸色苍白,弱不禁风,可是郡主如今面色红润,走路稳健有力,这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啊?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命不久矣?呵,莫不是南洲的太医不行?”叶浮清顿时身子一顿,掩去眸中的情绪,一双桃花眼顿时蓄满了冷意看着张尚书嘴角的笑,张尚书一脸悠然自得的回望着叶浮清,说出口的话,却教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张尚书丝毫不给叶浮清说话的机会,抬手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扭头看向南皇,垂首道:
“郡主有无武功,这蛊虫一试便知,臣手中的这蛊虫乃是皇室中养了多年的蛊虫,名为忘功蛊,没有武功的人,任由蛊虫游遍全身,则毫无大碍,若是有武功之人,浑身气息刺激了蛊虫,便犹如被千只蚁虫弑咬,生不如死,而那人的一身亦在顷刻间全部却废,郡主有无武功一试便知,而若是郡主没有,这便也足够证实郡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言惊四座,此刻叶浮清的心里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淡定,心中慌乱,她要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喝了,一身武功被废,她便等同于一只任由人宰割的羔羊,而这武功一旦没有,伤及身体根本,她叶浮清这次就真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而若是不喝,她要如何去证实自己所说的每一件事,白于染和东珺瑞两人此刻的心中更加大惊,纷纷对视了一眼,都在其眼中看到了惊骇,这样的局面无论如何他们都未曾想到过啊,两人纷纷抬头看向叶浮清,白于染此刻的额头已经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看着东珺瑞,此刻东珺瑞的心中亦是慌乱无比,谁都未曾料到这尚书会这样,看着众人的表情,张尚书容不得叶浮清有丝毫犹豫的时间,拿着手中的瓶子挑畔的看着叶浮清,
“怎么郡主不敢吗?还是心中有鬼?”话落,东珺瑞抬起头看着张尚书冷笑一声,
“呵,张尚书这样的语气,怎么让本皇子觉得这天启是想趁机挑起两国战争啊?”闻言,那张尚书却在此刻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两国战争?前不久东疆和南洲不是才打过吗?东疆连损两名大将?怎么感觉此刻四爷想助南洲了呢?”东珺瑞却轻声一笑,反问道:
“本爷儿就是想助南洲?又干尔等何事?”
“自然不干臣何事,只是四爷这般肆意妄为?可想好了回去该如何交待了?”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了起来,帘子后的御德皇后一眼不眨的盯着殿中的情况,心下难受,却是生生忍住那想要掀帘而出的冲动,片刻的沉默,却依旧不能改变眼前的局势,叶浮清双手紧握着,挣扎着,张尚书就拿着瓶子在那儿站着,一脸的不屑,此刻所有的人都不敢再言语一声,就是连寇老和御王都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这瓶子中的张尚书说是蛊虫就是蛊虫?那万一是毒药,届时郡主死了,这等罪,谁来承担?是天启刑部尚书的张尚书还是天启王朝?”闻声看去,只见那着一身黑色朝服的张峰,从众大臣之中走了出来,对着南皇拱手一礼,
“臣大理寺少卿张峰,有几句话想问与天启刑部尚书?”
“请问。”闻言,张峰挺直了腰板看着张尚书,不卑不亢,不慌不乱的气息让张尚书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天启盛蛊,可是本朝乃至许多人都对蛊虫不清楚,尚书要怎么证明这蛊虫不是有毒的?又或是不是毒药呢?”张尚书轻笑一声,
“少卿多虑了,本尚书还没有此等能力和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谋杀皇室中人,而是各位这般推脱,莫不是有鬼?若是真的是那样的话,郡主便承认了,也好过这蛊虫带来的啃噬之痛啊,你说呢?郡主。”气氛一次又一次的沉寂下来,一次又一次的冷冽下来,她叶浮清上辈子究竟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任人如此宰割,如此想杀就杀,想骂就骂,
“这就是张尚书所说的,我从天启拿走的东西?”话罢,张尚书抬起手指,摇了摇,
“非也,非也,若是当年去天启的是郡主,那郡主在天启蛰伏十年来,想必也定会武功,且那么多年,郡主和本朝的无双殿下走的甚近,太子重情重义,只怕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去,所以只是想确定郡主使得一手银针暗器是否是本朝的无双殿下所教罢了。”话落,叶浮清突然嗤笑一声,这是试探吗?这番话语中口口声声就已经确定了多年的事,也更加确定了她去天启替兄为质的事,这根本就是已经确定好的了的事情,而现下张尚书的这个举动无非就是想要废了她的一身武功,她一旦武功被废,便如同一个废人,再无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届时,他们随便再出一点计谋,她完全就可以死无葬身之地,呵,原来这么多年启云帝才是藏的最深的一个人啊……
“本宫若不试?”张尚书闻言,却对着叶浮清躬身一礼,突地转换了语气,
“我朝也不是想让郡主如何,也更加不是刻意针对南洲,郡主这么多年蛰伏在天启,生死周旋,且还是一届女子,本朝百姓更是钦佩,也遗憾本朝竟然没有郡主这样的巾帼女英雄……”突然转变的语气和话中的意思,让众大臣都不明所以,却让南皇和白于染,东珺瑞等几位人大惊失色,
“浮清……”寇诗嫣突地大喊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叶浮清已经将张尚书手中的的小瓶子拿了过来,将瓶子中的东西抖落此手中,使劲儿的咬了自己的食指一口,血破口而出,那青色的蛊虫随着那伤口直接进入了叶浮清的身体里,看此,东珺瑞看着叶浮清的眼睛突然心痛的闭了闭,这是激将法啊,浮清,你聪慧一世,怎么就糊涂在了这里啊,怎么可以啊?那种蚀骨之痛,你要怎么承受啊,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陡然握成了拳,叶浮清,叶浮清,我东珺瑞从来都没有想和你再见会是这般模样,这番不顾朝堂,不顾圣命前来,本就是想不顾一切带走你,你可知?我和怀御早已为你安排好一切,只要过了三堂会审就好了,我就可以说带你走,去你想去的地方,可是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难以回转的画面啊?
蚀骨的痛顿时席卷全身,那一点点酥麻的感觉越来越真实,最后直接演变成巨大的疼痛,从四肢一点一点的传来,叶浮清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只蛊虫此刻正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体内不停的游走,就像是一只被放回大海的鱼,那食指处的伤口却在此时血越流越多,此刻叶浮清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而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张尚书,若是此刻忽略叶浮清那颤抖的身子,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真的无事,眸子微微向下垂,只见食指滴落的血已经在她站的地方留下了一滩血迹,脸色也已经苍白的几近透明,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叶浮清,不言不语,甚至都不敢动,他们怕若是他们稍微有一丁点儿的声响,都会影响到叶浮清,甚至于让她全线崩溃,帘子后的三人此刻都一脸不忍的看着叶浮清,就连上座的南皇都在不经意间握紧了自己的手,腿也开始无声的颤抖起来,御王突然觉得那断手处一阵疼痛,清儿,清儿是有武功的啊,是有武功的啊,谁都不会明白,武功被废是何等滋味,是何等的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