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结结实实的将叶浮清直接绑在了石桩上,无视叶浮清的挣扎,伸手点了叶浮清的脖颈处,顿时叶浮清整个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过程没有人上去阻挡,那些人仍旧背对着叶浮清站成一排一排的挡在洞口,叶浮清整个人惊慌的看着王远和他身后的将士,一直摇头,一直摇头,眼眶发热,王远对着叶浮清顿时咧嘴一笑,露出那满口的大白牙,伸出手抱了抱叶浮清,嘴角顿时满足一笑,终于能够在经年之后抱了抱这原本就瘦弱的肩膀,也终于为自己心中那隐藏多年的情感找到了归宿和结局,从此以后眼前怀中的这个人的生命都将有她王远的存在,且是挥之不去的印记,郡主,王远终于可以抱抱你了,终于可以了,侧耳对着叶浮清轻声道:
“郡主,平安回去之后便不要再管南洲了吧,也不要再去负担什么家族责任了吧,好好跟着殿下,哦不,是江湖吧,去那个不一样的世界看看吧,江湖人潇洒随性,放荡不羁,王远也希望郡主此身不再困于帝京的四方天空里。”随即双手,也在此刻王远身后所有的将士都转过身来对着叶浮清拱手一礼,皆齐声说道:
“穴道会在一个时辰之后解开,请将军平安归去。”那一个个身影,一张张面容此刻都写满了决绝和坚韧,没有畏惧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更没有退缩,那些人都和她一般大的年纪,却在此刻选择了他们哭的最后意义的事,一干将士收回双手相互对视一眼,上前抱成一团,齐声道:
“为将军死,为百姓死,为国家死,尔等不惧,”声音中满满都是正义感响彻在山谷中,随即个个手持长剑朝洞外走去,朝着那地狱走去,没有回头没有退缩,那群人就那样带着自己的骄傲离去,再无回来的可能,肩膀处一阵湿润,叶浮清抬眼看着那群人决绝离去的背影,眼角一滴泪随脸颊划过,手腕处已经青紫一片,缓缓的闭上双眼,心中此时的疼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王远啊,她永远的战友,永远的兄弟啊,就这样离她,离他的母亲,离他的兄弟就这样决绝离去,洞口外的厮杀声渐起,刀剑刺骨的声音,而却离洞口远去,却依旧能听见她的将士在外面的生死间,哼唱着那属于南洲的歌谣,那属于英雄的歌谣,也属于他们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丝气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江山河流来去还,将士昨夜过江淮。
来年春中百花开,将士纷纷把家还。
一年京中危机起,边城百姓受苦难。
又一年林间百花开,将士默默把城守。
风萧萧兮,易水寒,来年再把江东过。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母亲妻儿望穿眼。
风萧萧兮,易水寒,平定天下终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生当英雄何惧怕。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来世再把孝义还。
听着外面那传来的隐隐歌声,叶浮清在洞中双眼空洞无神低着头,嘴里反复的念着: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复还……”外面的歌声从最初的声音洪亮到后来的渐渐弱去直至最后的悄无声息,外面一片狼藉,一片血腥,终于战斗了到了最后一刻,王远此刻长发已经散乱,身上没有一处不是伤,不是血,那红色的鲜血顺着手中的长剑滴滴落下来侵入那脚下的泥土,抬起头,看向眼前一个个手持长矛的朝他走来的东疆将士,眼光不经意间瞟过远处树林后的洞口,嘴角微微一笑,仿若间又想起那年那个小丫头,明明是一张粉嫩嫩的脸偏偏要故作冷漠的将他从御王的军营中带出来,便从此消失于他的视线中,偶尔见过一次,那人便变化一分,如今那小丫头长大了,他的使命也就到这儿,周围所有的长矛狠狠的刺进王远的身体,他猛哼一声,却仍旧用长剑落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郡主,王远就是死也永远效忠于你,也永远守护着你,头垂下,再无一丝气息,看此,那些将士顿时将长矛从王远的身体中抽出来,鲜血顿时四溅,身后的东珺瑞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不安,
“殿下,敌军已经全部歼灭,未曾发现敌军首领的身影,”闻言,东珺瑞一顿,抬起头隐隐瞟了一眼王远临死前那不经意的一眼,心中微涩,转过头,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淡淡道:
“找不到便是逃走了,撤吧,”
“是。”站起身,一扫而过满地的尸体和血腥,转身负手离去,转身之际,顿时漫天的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打在地上,也打湿了那遍体的血腥,仿若在洗刷着什么东西一般,洞内的叶浮清低着头,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已经是鲜血淋漓,良久,耳尖一动,听着那远去的阵阵脚步声,身后的绳子也在此刻全部被叶浮清反手解开,黑暗中的那双眼格外的明亮,也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东珺瑞,我叶浮清若今日不死,他日就算满身鲜血也定要让你东疆为我死去的将士陪葬。
大雨哗啦啦的下着,远处的天边隐隐有闪电而来,东珺瑞携东疆那为数不多的大军满满从山谷中撤下来时,却远远已被那逐渐向他们逼近的一片黑色震慑了双眼,那是南洲的大军吗?可又不像,这世间除了天启的无双殿下有一支秘密的军队,谁又会有着一支如此整齐威武的将士,那群人个个一席黑色的铠甲着身,脚步整齐的手持盾牌和长矛便他们而来,就算此刻满天的大雨都丝毫不曾影响那群人的步伐和神情肃穆毫不畏惧的脸庞,东珺瑞站在前方一眼看去,只觉心中已经被他们那种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狠辣若震撼,心中一震,脑海中隐隐又响起东云之前所说,叶浮清在南洲欲建造一支南洲骑,军队要求达到精益求精,必须是样样生存本领都足够强,莫非这就是?心中想法刚刚落定,远处身后的军队已经高高举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帜,黑色作为旗帜打底色,旗帜中一只龙,飘扬在空中,而当东珺瑞转眼看向那坐于战马之上的那人的面孔时,心中一沉,突然间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卸掉一般,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叶浮清手下果然从来都没有无用之人,呵……原来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她啊……转头看向身后自己的将士,沉声道:“全部向后撤退,快。”身后的将士听令,一步步朝后退去,远处承远坐在战马之上看着东珺瑞身后的将士一片慌乱,抬眼看了看那山谷中的方向,心中一凝,转头对着身旁战马上的莫离,低声道:
“郡主此刻生死未卜,看他们的样子应是撤退回来,那郡主……”两人顿时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都在其眼中看到了那一丝丝凝重,
“我去找郡主,这里便交给你了……”莫离话落,转身骑马而去。
烟霞谷的入口处,白炎架起马儿从城内紧赶慢赶,终于到入口时,却在看到那在风中高高扬起的黑色旗帜时,顿了顿,猛的勒停身下的马儿,一阵恍惚,心中分不清是苦涩还是难过,而能让他明白的便是那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放了下来,架着马儿转过身,看着身后随他一起停下的炎羽骑,那世人口中从来只存在于传言的军队,个个亦是黑衣着身,黑巾蒙面,只露出那一双令人一眼看去凌厉且带着冷意的双眼,挥了挥手,平静道:
“都回去吧,”话落,片刻间,炎羽骑已在顷刻间都骑马而去,不拖泥带水也走的干净利落,只剩白炎独自一人一马在雨幕中久久不动。
洞口里叶浮清低头看着那沾染着自己鲜血的绳子,仿若那人还在,仿若那人没有离去一般,恍恍惚惚的从洞口中出来,一瞬间,身上的衣服都被大雨全部打湿,顾不得手腕间的疼痛,绕过小树林,叶浮清整个人都已经痴立在了原地,那满地的尸体,那尸体上的血都被大雨冲刷了随着小道流下,那个人一头黑发散落在肩膀处,身上血合着雨水已经将衣服浸透,身上是一个个大窟窿,叶浮清可以清楚的看着那血从那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而那人却依旧站着,依旧用长剑支撑地站着,犹如一棵屹立不倒的大树在守护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踉踉跄跄的朝着王远那逐渐冰冷的尸体走去,手捂着嘴,依旧是一副始终不能相信的样子,慢慢的在王远的身前的坐下,手僵持在半空中,丝毫不好去触碰那已经死去的人,朝他身后看去,那里躺着的一个个全都是她的将士,全都是她的战友啊,那围在篝火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兄弟啊,此刻都一个个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那家里夜夜倚在门外等候他们归来的亲人再也等不到他们了啊,喉咙间发不出丝毫声音,也只能看下那人一席黑衣也满是鲜血,满头青丝散落,坐在雨幕中无声哭泣,良久,叶浮清站起身,轻轻抽过王远手中的剑,顿时王远整个人都倾斜下来,叶浮清转身任由王远倒在自己的背上,吃力的背起他,一步步朝山下走去,那被黑发掩盖的眼睛通红,背上那人的伤口仍然在留着血,滚热的鲜血随着伤口流出一点点的浸透着叶浮清的衣服,恍惚间,又回到那时在天启边疆燕郡火山时,她独自一人前去拿火山草,白炎为了救她,差点命丧火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背着昏迷不醒的白炎一步步从山顶走到山下,那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无助到底有多绝望多害怕,若是当时白炎真的离去,那她又怎么会活到现在,可是啊,如今场景一变,她再次背着一个人欲从山崖顶到山下,可是那人再也不会和白炎一样同他说话,那人已经死了,那人为了她,丢下家中母亲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
“郡主,王远家中还有一母亲,郡主得空时便替王远去看看吧,”可是,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选择撒手离开啊,为什么……
天启帝京中,启云帝独自一人站在书房中,负手仰头看着墙壁上的那一副画,画中是一位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那女子手持一把玉骨伞在雨中朝远处望去,嘴角一抹浅笑,那安静优雅的样子犹如天空边那刚刚探出头的一弯明月,眉目间和白炎那样相似的紧,人世间有多少是人无能为力却又望尘莫及的事,是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慢慢受折磨死去的过程,而明明那些都是你可以阻止也不会发生的事,明明拥有着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为何偏偏又都不满足,所以啊,无论是谁,只要是人,活着便有七情六欲,便越来越不能满足,而他呢,他大慨就是那样,有着美貌倾城的妻子,又有着如此争气的儿子,为何那些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打碎了,那壁画中的女子也再寻不到了,良久,书房外的门被轻轻推开,来人站在外阁,对也启云帝拱手一礼,轻声道:
“皇上,已经查出来了。”闻言,启云帝猛的回过神来,从里阁走出来,急急问道:
“怎么样?”那男子听得此问,低声道:
“南洲御德皇后在怀长世子叶恒远时被人下了寒冰毒,毒随后全部过迁到世子的身上,因此沥阳长世子身体不佳,而能过此毒的只有双生子母蛊……”闻言,启云帝心中一沉,
“当真?”
“回皇上,当真。”
“那十年前的南洲便是借此送人来天启找寻双生蛊?”
“是。”
“那这十年天启的这个沥阳长世子是谁?”话落,那人低头一语,声音沙哑,
“南洲朝阳郡主叶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