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山笑着说道:“英子,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一头驴确实不能种地,还得找一户人家搭伙。可咱家地多,谁愿意和咱家搭伙呀?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既然英子有这个打算,杨宗,你看看哪天是刘家沟大集?”
杨宗找出一本老黄历,翻开看了看,道:“后天初九,就定在后天吧。”
赵小英道:“咱家谁也不懂牲口的行情,是不是再找一个人帮忙?”
杨老爷子寻思了一下,道:“大魏沟老庭国是个牲口贩子,要不找他帮帮忙。”
赵小英一直在想,如何把这两个仇人聚集一起呢?想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机会。
如果借买驴之机把许大胆叫到家里吃饭,这个机会不就有了吗?于是她说道:“大魏沟多远啊!咱又不是想找什么便宜,多花几吊铜钱也没啥。我看从屯里找个长赶集的人就行。哎,许大胆经常赶集卖肉,集上的人一定认识不少,我看找他帮帮忙吧?”
杨宗摆了摆手道:“找谁也不他呀!他打过你都忘了?况且他对买牲口也不是多在行。”
赵小英道:“打架的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还记这些干啥?人家许大胆还为咱家驱过邪呐,你咋不记得了?况且我还想再屯子里常住下去,缓和一下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杨老爷子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英子这话说的在理。我明个儿就去找许大胆,看看他后有空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杨宗也跟着去,顺便买一些好酒好菜,也该为英子的转变庆贺庆贺。”
杨老太太附和道:“我看行,就这样定了。”
次日,杨老爷子找到了许大胆,对他道:“镇山呐,明个儿是刘家沟大集,我想求你陪我到集市上买头驴,不知道你有空没有空?”
许大胆别看脾气火爆,却是个热心肠。况且他孙子孙子还在自家抚养,说不定哪一天露了馅儿,还得相互抚养,相互缓和一下关系也很好。
于是,当即答道:“什么有空没空的,这点事算个啥?不过和你赶一回集倒是行,只是我对牲口这玩意也不是太在行。”
杨老爷子道:“什么在行不在行的。一个咱自家使唤的玩意,能拉土送粪就行。你常赶集,认识的人多,别让人给骗了就行。”
许大胆道:“行,咱就当天去。不过道儿太远,咱得起个大早,四更天就得从家里走。”
两个人商定好了,次日四更未了,杨德山、许大胆、杨宗三个人就上路了。到了集市上,许大胆托了一个熟人,很顺利的买下一头毛驴。
价格还不贵,活计也不错。杨家父子非常满意。
别看杨宗干别的不行,要说买酒买菜,他特别的在行。什么山鸡、野兔、小河鱼、野猪肉……,他买了一大筐。
晌午到了,杨老爷子看了看天色,道:“大胆儿,早晨也没吃饭,走了半天的路,一定是饿了吧?走,咱爷三个到酒馆里喝几盅去。”
许大胆道:“简单买点啥,在外面对付一口得了。你没看到大宗子买了那老些好东西吗?咱还是回家吃去吧。咱三个去饭店,驴还没人看着,万一被谁给拉走了可怎么办。”
杨老爷子一想也是,他寻思了一下,对杨宗道:“你卖点啥吃的,咱三个道上吃。”
“哎!”杨宗答应了一声,到摊点上买了二十块油炸糕和三瓶子豆浆跑了回来。
许大胆看了看,问道:“买这老些吃得了吗?”
杨宗道:“吃不了,拿回家在吃呗。”
三个人牵着毛驴,一边走,一边吃着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赵小英在家里一直在忙活着。她忙豁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三年前,赵小英用梦魂枝把小翠和豆花打回原形,结果惊动了天庭,把三个狐仙压在功德山下。
梦魂枝是阴世间的一种植物,有阴人还阳之能。东西虽好,但毕竟是阴阳相隔,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阴世的东西只能阴人享用,阳间人一旦服用,轻者浑身冰冷,魂出体外。重者当然是归下世去了。
对手已经铲除,家财也归自己所有,再留这梦魂酒也没有什么用处,万一被谁当成酒给喝了,兴许闹出人命来。她就把这坛子毒酒扔到后山坡上摔碎了。
酒虽然没有了,可那包药粉却没有扔,似乎依稀记得是藏在了某个地方。一晃四年过去,杨家二老入住了好几年,打扫屋子的时候,会不会把这个纸包给扔掉?赵小英也觉得会有这种可能。
一大早,老太太就出去了,趁老太太不在家的工夫,赵小英开始翻找了起来,几乎把整个房间翻遍了,也没找着。
就在赵小英觉得无望之时,猛一抬头,发现房梁的裂缝中夹着一个纸包,她伸手将纸包拿了下来,打开纸包定睛一看,里面果然包着一点点土黄色粉末,正是当年自己亲手磨碎了的梦魂枝。
有了梦魂枝,是可以把杨老爷子化成一个鬼魂。可最关键的是,如何把这阴间的毒素让杨老爷子喝下去,而且还要让所有的人怀疑不到自己。
酒桌上说不定多少个人喝酒,如果单独拿出药酒,只给杨老爷子一个人倒上,药劲一旦发作,谁都看出是我干的。
一旦暴露,用不着官府捉拿,以许大胆那个脾气,当场就得把我活活的打死。人一死了,要钱还有个屁用?
赵小英搜尽羊肠,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就在苦想之时,突然眼前灵光一闪,黄皮子的魅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光影一闪,黄皮子的嘴巴已经贴近自己的耳边。对她耳语道:“我送你一个酒葫芦,把梦魂枝放到瓶塞里,等他们喝得差不多时,把酒葫芦倒过来,这酒就是毒酒了。”
说完,把一个沉甸甸的酒葫芦塞到她的手中,灵光一熄,黄皮子的魅影便不见了。
利欲熏心,财迷心窍,加之黄皮子的利诱威逼,赵小英完全丧失了人性,银牙一咬,决心要除掉他们!
刘家沟到杨家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道,另一条是山路。走大道至少也有三十多里,走山路也就是十一二里的路程。
三个人轻装上路,只有一个搭子,往驴背上一搭,当然是选择走山路了。
山路崎岖,但毕竟路途较近,翻过几座山梁,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家了。
杨老太太正在厨房择菜,见赶集的人回来了,还拉着一头毛驴,乐得拢不上嘴,扭着两条老腿,拐了拐了的跑出了房门。
心里高兴,一时不知道怎么夸赞才好,惊赞道:“诶我的妈呀!这大马可真不小,比咱家的那头大多了!”
许大胆扑哧一笑,没有吭声。
杨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叱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胡说八道啦!这是马呀?你睁开你那瞎眼睛瞧一瞧!”
老太太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是驴,不就是说走了嘴嘛!”
杨老爷子道:“去吧,去吧。赶紧回屋做饭去。我们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哎!我这就做饭去。大宗子,你上集都买啥了?”
杨宗从驴背上把钱褡子拿了下来,对母亲道:“我在集上买点野味。那山兔子和野鸡冻得硬邦邦,还得剥皮褪毛,就不用做了,改日再吃。你让英子把鱼炸了,肉炖了,再炒几盘青菜。”
这毕竟是杀人害命的事,赵小英虽然故作很镇定,但还是有些害怕,自他们一走进大门,她的心如同十五个水桶再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为了掩盖心里的恐慌,赵小英只是坐在灶台前,闷声不响地烧火。
野猪肉煮了八分熟,杨老太太把煮肉切成一寸左右的方块,放在坛子里,加入各种调料。又放在锅里去蒸。
锅烧开了,赵小英把那张炕桌放在炕头上。又拿来了碗筷、蒜酱、咸菜、茴香豆等物,转身就出去了。
屋里的三个人饥饿已久,早早就坐在桌边等候了。
等了好一阵子,杨老爷子有点着急了,趴门问道:“桌子放上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啥时候能好啊?快点啊。”
老太太应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猴急猴急的。”
杨老爷子道:“别他娘的废话,痛快点得了。”
又过了一阵子,赵小英把一大盘炸鱼和几盘青菜端了上来。道:“坛肉马上就好了,要不你们先喝着?”
杨老爷子道:“来来来,咱边喝边等。杨宗,把酒倒上。”
杨宗启开坛封,刚要倒酒,赵小英阻止道:“且慢,天气寒冷,把酒放到火炉上温一温,口感会更好。”
说完夺过酒坛子,把酒倒入葫芦里,放在一个沸腾的水盆里,热气一逼,酒香更浓了。
酒温热了,赵小英把酒葫芦放在了桌子上,心里狂跳,她不敢久留,对他道:“你们先喝着,我到厨房看看肉好了没有。”
说完由炕沿上拿起葫芦盖子,转身就出去了。她没有去厨房,而是走出门外,她望着手中的葫芦塞,苶呆呆地发起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