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在主楼二层的楼梯拐角正碰上叶主任下楼。
“叶主任,我来想找您谈一谈……”我赶紧迎上去,特别注意了一下语气,一定不能太生硬。
“你先找班主任去谈吧。”她干巴巴地说,目光犹如三九严寒的北京冬季一样的冰冷。
我只好点点头,微笑道:“好吧……”
也许她还在生我的气。我并不介意,我始终记得她是儿子的恩人。
顺着楼梯右拐,我进了班主任办公室。没看见姚老师,却发现涂晓正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正埋头在写着什么。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涂晓看到我也吓了一跳,他忙接住我责备的目光,解释说:“不用站在教室外面罚站,老师把课堂讲义给我了。这不,我正在做。”
“物理老师呢?”
“上课去了,我坐的就是物理老师的座位。”
既然老师不在,我亦不便多留。想了想,我留了一张字条:
叶主任,昨晚我不够冷静,有些话说得很不恰当。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着一些理解上的偏差?对于涂晓打架这件事,我想,能否和校方之间、您、班主任老师,大家坐在一起再沟通一次。这样也利于以后对孩子的教育。当然,是在各位老师有时间的情况下。您看行吗?我随时配合学校的安排。
我折好字条嘱咐小子:“交给叶主任。”
昨夜的一场浓雾换来难得的日照天青,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远方天际尽头悬有几丝云缕,紧贴着堰塘对岸那一片翠绿的竹林戏谑性地在它上面游荡飘移……
狡滑呀!丢油枯的地方空着呢。我仰头望晴空,低头暗自庆幸。
我抓住了周围其他钓友的特点——细腻。他们常常要去抢占入水口和出水口以适应鱼善活水喜逆流的习性,不论路途远近大多也会备上马扎、竹蹬、遮阳伞,习惯性地去找缓坡、从前的约位、舒适安闲地稳坐约鱼台,一般不会来生疏的地方或选择有陡坡的位置。
一脸橘子皮,又没正经业务,出门顾不上擦皮鞋,活得比较真实。渔包里随时预备块塑料布,往地上一铺就是张大象皮沙发。想躺躺,想卧卧,日晒雨淋始终一把晴雨伞,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
昨天我特地在一处陡坡下将油枯丢入一个回水湾,紧挨旁边浮有一大片凤眼莲。俗话说:钓鱼不钓草,多数是白跑。
我利用架杆上的铁扦子凿出来一小块平地,够放下个屁股足矣。照例往水里面扔几把小麦和玉米,支上两根手竿又开始和鱼食。刚才从学校出来顺便拐到镇上渔具店里买了一包专攻鲤鱼的日产丸九——甩海竿,直击堰塘中心底部。
照理说,七十多亩的一个池塘,边上水深四五米,中央水深至少七八米。夏季暑天正该是施展海竿的特点及优势。两个月前,无论我用自制的饭盒还是纯正的吸入仕挂,每次打进去四团食儿均无反应。是饵料问题,还是鱼压根没在堰塘中心?我一边自己配制鱼饵,一边也结合国内各大厂家的出品,甚至在底钩挂上蚂蚱、蝼蛄、油葫芦一类活饵,海竿尖上的铃铛却从没响过。我又改了,两支竿垂底等鲤鱼,两支竿换上串钩悬浮挂草,试图找到草鱼的滞留层。还是没用,浮标犹如钉在水里的木桩纹丝不动。在我反反复复的折腾中,尝试无效;再尝试,仍无效。时间慢慢地遛达过去,海竿从未给我立下过战功。
手竿呢,S城当地人基本上用三种食物:麦子、蚯蚓、孑孓。孑孓俗称蚊子卵,也叫沙虫子。我偏不爱这三种,我什么都敢尝试,甚至还试过牛肉丁、蛤蜊肉及春腥夏淡秋香的各种面饵。都说鱼的蛋白质含量高,是否跟它本身喜食高蛋白有关系?至少我觉得鱼不可能仅食这三种食物。美国人也不是单靠吃汉堡包喂大的。可能我一时没有寻到对口的胃药和对味的食谱,要不在哪个地方有纰漏?临场实战经验,鱼都有违反一般规律的习性和食性。
倘若我是某钓鱼协会成员,必要引来众多高手。这堰塘里的鱼颇耐人寻味,不轻易上钩。大家一起琢磨、交流,跟高手过招多少总能学到点儿什么……没辙,我认识的渔友不多,不过是落脚此地暂居两年的一位过客。
当地农民大多支上一根长竿,愿者上钩的姿态,将主要精力放在小鱼身上,坐一天弄十几二十条手指粗的猫儿鱼,偶尔谁钓上一条一二两的鲫鱼或鲶鱼的鱼孙便激动得不得了,满足于小富即安且故步自封。这还算文明,后半夜经常有鱼老蛙下网电鱼。每听到此我的心便往下沉,幸好这堰塘大,不然鱼早被赶尽杀绝了。不是我假事儿地自视清高,真能钓几条三四两的鲫鱼我也备着海钩呢。如果大家规规矩矩,活水深塘,多么理想的天然钓场。何不爱护、保护,非得把它糟蹋掉呢?嗨,观念随着价值取向的不同随之发生不同的转变,还是没辙。
都说鲤鱼贼,这里的鲤鱼更贼。大鱼闭口的根本症结是受到惊吓,被电网、人为的其他原因惊着了。当然,这并不绝对,我也没有绝望。
真正直奔大鱼来的估计仅剩下我了,往池塘中央甩团食的也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偶尔听谁说起哪位碰上大鱼了,钩直了、线折了、梢头拉走了,一有传闻我既着急心又痒。有人看到我长期钓不到鱼,再看我经常变换饵料,曾善意地劝我:“瓜呀你,这塘口的鱼不吃饲料。”
我故作谦逊道:“是吗?”点点头,一笑了之。说完,不管不顾,只当耳边风,依然我行我素。
眼看垂钓旺季快过去了,我有些按捺不住,半小时前自己买两个锅盔,花三十八元准备给鱼备上一顿大宴。我边踏着车边嚼着锅盔回家,急着扛上渔包再来跟水下阿二斗智力、拼狡猾。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丸九将赠送给堰塘填充肥料了,省着用,没舍得一次全和了。
秋鱼喜欢集群游弋,真正拿鱼的还要靠三块钱的油枯。丸九抛投入水挂上铃铛不用去管,我的眼睛一直瞄着悬在油枯外侧的两只浮标。几个小时仍不见动静,与往日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小鱼闹,说明阿二尚未到。
哎,何时阿二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