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爱是一辆小小挖土机,
看似威力不大,
它一铲斗一铲斗地挖下去……
日削月损,
烦恼与挫折移尽,
快乐与幸福露出来,
春来草长,秋到籽落
暖情融化了冰山,
化作一面湖,
我们都是湖里泛舟的人。
人人都说他是一个败家的孩子。他的家境窘迫得如同一粒干瘪的谷子,每天做的却是稻田的梦。
他喜欢有事没事就逛卡带店,搜集许多实力派唱匠的盗版碟,然后用那台破旧的录音机听,在小镇上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一听都是大半夜,有时候,还能是天光大亮。他是个很“文艺”的人,也是个很柏拉图式的人,常常冒着吃榨菜的危险,把省下来的钱去买一本许美静的专辑,他最爱那首《城里的月光》,每次在夜里都反复听着这一首曲子,他的录音机功能并不多,听完了,他就摁动按钮,倒过来再听一遍,有时候,一晚上,他花在倒带的时间就将近五分之一。
他那么爱听那些卡带,尽管大都是一些盗版带,但是,他的感觉却是原装的。
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懂得的都要多。他不买花花绿绿的衣服,的确,家境也不允许他这样,他只买卡带,用那台破旧的录音机听。所以,夏天的时候,别人都晒自己的衣服,他则搬出自己的一箱箱卡带来晒。他是那样的爱自己的卡带,从不让它们受一丝丝损伤,他晒卡带不敢放在明面上,有时候,爬到屋脊上,有时候,甚至还在茅厕的土墙上,他怕他的父亲看到这些,脱掉胶底鞋抽他的屁股。
他的父亲是个粗鲁的乡下汉子,他的母亲却是个受过教育的女人。自小就喜欢借着茫茫月色,唱别人没有听过的歌儿给他听,童年的天是那样的蓝,星星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冲着这对母子眨眼睛,他曾在无数次这样的夜里,听着母亲的歌,沐浴着这样的月色进入梦乡。可能受到母亲的熏陶,所以,打小就有音乐细胞。
十七岁那年,她的母亲害了一场病,必须要住院治疗,为了筹集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他辍学了,加入到了打零工的行列。他告诉父母找到了一家在镇上小酒馆打杂的差事,实际上则是在镇上河道边的码头上给人扛包,重达百斤的麻包压在他稚嫩的肩膀,开始他还龇牙咧嘴,后来,就习惯了。他是咬着牙坚持住的。
他每天可以挣100来块钱,救不了急,勉强可以贴补家用。母亲做了手术,但是,并不理想,手术后的母亲明显老了许多,身体也相当虚弱,再去复查时,他偷偷地在门缝里听医生和爸爸说话,你爱人是脑子里张了瘤,恶性的,估计撑不了半年了。
由于脑瘤压迫的厉害,他的母亲视力逐渐衰退,有一天晚上,他扶着母亲出来散步,尽管满天繁星,母亲却说,夜漆黑漆黑的,需要打着灯笼走。
那夜,他的泪打湿了大半个枕头。他受不了那个喜欢陪着他仰望星空的母亲从此就要失明,甚至是永远地离他而去。他知道母亲的日子不多了,他想在屈指可数的夜里让母亲欣赏到星光,于是,他拆散了那些自己心爱的卡带,把它们缠绕了院子里所有树的树梢上,然后,在院子里点亮一盏灯,风吹来的时候,丝丝缕缕的卡带闪动着银质的光亮。母亲高兴得说,是的,终于又看到星光了。
母亲临走的半年里,除了雨天,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做的。他拆散了所有的卡带,为母亲制造了半年的星空。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后来的他,去了北京的一家酒吧唱歌,闲暇的时候,也自己写写歌,他的嗓音温暖而明亮,歌词的味道里也充盈着星空一样的梦幻。
他唱歌的时候总喜欢仰着头,目光深邃而迷人,他说,他的歌,不光唱给酒吧里的客人,还要唱给繁星深处的妈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