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清晨,我在慵懒的状态下醒来,阳光在被子上写满了暖意。正是“草尖尖”遍地的时令,还没有抵达“拂绿穿红”。
朋友打来电话,说,母亲刚从乡下带来了菜心,配上事先煮好的黄豆,中午做一盘像样的菜心黄豆请我去吃,我欣然应允。一年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间最适合吃菜心黄豆,黄豆睡了一冬的满实,菜心浸润了早春的灵气,有暖融,有清新,吃起来,格外爽口怡心。
洗漱妥当,推门出去,邻家小院子里,鸟雀啁啾,葡萄架上,微微泛出紫晕,阳光下,影子已不再像冬日臃肿,好一种清醒的消瘦。
春天可不瘦,草长绿肥,路边的花坛里,园艺工人在花架上摆新开的盆花,公园里,风筝多了起来,抬眼一望,风筝的下面,一定是孩子和他的父母,望着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笑了,妻问我笑什么,我说,两年后,那些风筝下面挽线的一定也该有我们了,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对早春是一次眺望,这样的眺望里,写满了新生的力量和美好。
到朋友家不多时,饭菜已经上桌了。水灵的青菜托举着一小把圆润的黄豆,着实很诱人。一坛花雕,是朋友专门央人从浙江捎回来的,朋友的手艺不错,还专门用葱花炒了几只笨鸡蛋来佐酒,吃喝得好不快活。
朋友家的院子里,栽种了一棵杏树,此刻,正烂漫地开着,粉白中带着略微的红,正是早春的颜色。朋友说,这棵树是他前年从乡下迁过来的,小时候,他就喜欢在这棵树的母亲树上玩耍,那是乡间的二月,芳草如苔,鸟雀归来,时而还有几声黄莺的脆啼,那棵老杏树上见证了他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来,因为弟弟要上学,那棵杏树被伐倒了,第二年春天,在伐倒老树的地方,发出来一棵小树苗,就是现在的这棵树了。朋友说,我一看到这杏花,我的心里就能生出暖意来,心房里如同被铺上了一条毯子,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正午的阳光拂过额头,有汗盈盈地结成珠,如同时光会流成河,在心灵的土地上流淌。美好的时光呀,多像这二月里的春光、花朵和美味,以及凝结在其中的故事,温暖着我们的一生,酸楚的日子里,我们回过头来,它们都在调皮地向我们招手。
每个人生命的旅程里都有这样一段春光,它的名字叫暖。
第四辑 整只整只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