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声近了。
面具停下脚步,辨别着打斗之声从何处穿过来,裴无忌抽出匕首,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面具这才注意到周围一小片树林里竟埋伏了不下三十人,从他们身上的气息上不难辨别,这些人身手上乘,澹台月华当真是下了血本。
黑衣人见被发觉,索性也不再埋伏下去,皆跃了下来。
山顶,池靖卿手中长剑染血,紫袍血迹斑驳,一身肃杀,面色冷峻,黑眸阴鸷。四周包围着他的黑衣人不下百人,且澹台月华还未出手,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澹台月华愈发得意,挑衅道:“早便知道王爷你身手不凡,这次来之前做了不少的准备,不知王爷可还过瘾?”
池靖卿身姿顷长笔直,气势半分不减,语气不掩嘲讽道:“带了一群废物过来,太子殿下您很自豪吗?”
“你……”澹台月华再次被激怒,“给我杀!拿下池靖卿人头者必有重赏!”
新一轮的攻击发起,池靖卿从适才起便是守势,现下转守为攻,剑锋凌厉,招招致命。
但这种打法过于耗费体力,很快便从优势转为了平局。
面具二人上了山,便见他被几十人围攻着,双拳难敌四手,还没过多久便会显露败势。
面具二话不说便上前,迅速冲进内围,与池靖卿并肩作战,两人配合相当,局势逐渐好转。裴无忌在人群外看着,心中不大舒坦,虽不知道为何,但也一并加入其中。
有了援兵,局势朝一边倾倒,一息之间,黑衣人便死伤过半。澹台月华恼怒地看向面具二人,但见池靖卿从打斗中走出来,径直朝自走过来,冷哼道:“二王爷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大适合与本太子决斗,若传了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本太子?”
池靖卿脚步未停顿,提着剑,冷了声音:“怕是这消息没有机会从你口中传出去了。”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
澹台月华面色轻蔑,唇角说不出的不屑,道:“呵,那本太子便拭目以待。”说罢,率先发起进攻。
池靖卿身形一动,两道身影很快便交战在一起,动作快到难以辨认出是谁,内力由内而外形成一个包围圈,内力带动气流,碎石翻飞,周围十米的草木皆被气流带动,树木摇晃,枯草都被连根拔起。
裴无忌在二人交战之时便拉着面具朝山下跑去,刚动了身形,黑衣人便追了上来,面具停下脚步,回身刺出剑,虽躲开了追上来的黑衣人攻击,却也因此耽误了时间,让更多敌人有机可乘。
面具先前便受了些伤,适才耗损了体力,不免有些力不从心,黑衣人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从四方夹击。
但见一名黑衣人从左方刺了过来,面具反手握剑,长剑横了过来,剑刃从对方的颈间擦过,动脉处喷出鲜血,他躲闪不及,滚烫的血雨落在他身上,脸上也沾了血迹。
他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其他敌人便从前左右三方攻击过来,攻势凌厉,他被迫防守,剑从正前方划过弧形,剑尖穿过前右两方的敌人,却让右侧的敌人有机可乘。
他暗喊了声糟,剑立刻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做好准备,却有人扑上来护着他,只听剑入血肉的细微声音响起,再之后耳畔便传来闷哼声。
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个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山下滚去,滚落的过程中撞到了树干,这才停了下来。
裴无忌撞上树干,“卡擦”一声清脆响起。面具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忙爬了起来,道:“裴无忌?”见他面无表情的靠在树干上,没来由的心头一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岂料手还没有碰上到他,便被他紧紧握住,力道惊人的大,面具微皱了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没事吧?喂。”
裴无忌眯起眼睛,脸上挂着如往常般邪肆的笑,偏了偏脑袋:“紧张了?啧啧,还别说,这山路有点硌得慌。”一本正经的揉了揉后腰,却看不出半点难过的样子。
面具见他还能开得了玩笑,不由松了口气,在他身旁靠着树坐下,看了眼山顶,略微错愕:“我们滚下来这么远……”
裴无忌沉吟着挑了挑眉:“怎么不急着上去了,王爷还等着你拯救呢。”语气戏谑,先前他着急火燎的往山上跑,现下知道了池靖卿那边情况并不乐观,怎么舍得不上山了?
面具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喃喃着:“先前是我糊涂了,靖卿他有主角光环,怎么可能死在这儿,瞎操心。”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现代的话语带了出来。
“主角光环?”裴无忌微愣,旋即不在意的笑笑,“这不重要,你能明白去了也救不了他就好。”
这话并非他灭自己人志气,事实摆在面前。
面具不服气地看向他,却又无话反驳,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说的不错,自己适才去了也没能帮上大忙,还差点连累了他。
唇角露出轻嘲,道:“你说的对……”
裴无忌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这算什么,至少你与他并肩作战了,你现下回去还不晚,不过不回去也无妨,适才我注意到还有一股气息隐匿在暗处,许是二王爷的人呢。”
面具想都未想便反驳:“不可能,靖卿若准备了人埋伏,定不会现在还不让暗中的人出来,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语气笃定,尽管自己未察觉到裴无忌说的那股气息。
裴无忌看了面具半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面具下意识问道:“你不相信?”
他摇摇头,收回视线:“你们感情很好啊。”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会如此坚定的说自己不会怎么怎么样。
面具摸了摸鼻子,许久之前的记忆被他一句话翻了出来,都还未回应,裴无忌又道:“不过二王爷身边都有了人了,你怎么还是孤身一人?”说这话时瞥了他一眼。
面具像被戳到了痛处,干咳几声:“小王爷,佛曰命中有时终需有,我命中注定的人还未出现罢了。”
裴无忌玩味的看着他,啧啧两声。
半响没有听见裴无忌的回答,面具看向他,但见他正研究着自己肩上的伤口,这才想起来他们滚下来之前他似乎为自己挡了一剑。
山顶,黑衣人剩了几十名,池靖卿还在与澹台月华周旋,二人身手不相上下,但他先前耗费了体力,时间长了便占了下风。
二人过了几十回合之后,内力产生的气流小了许多,黑衣人借机上前,正准备合力击败池靖卿,澹台月华身体向后,与之拉开距离,道:“谁都不许上前!”
独自干掉这个让池靖远都束手无策的叛军首领,这是多么让人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岂能容他人来坏了他的好事。
黑衣人被他喝住,无人敢再上前。
池靖卿鼻尖溢出细汗,眸子染上墨色,握着剑的手,手背青筋突起,借机喘了口气,无暇顾及澹台月华的狂妄。
“太子殿下说这话未免过早了。”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周围树叶沙沙做响。
黑衣人一个个如临大敌,皆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四下看着。澹台月华正得意着,忽地被打断,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声喝道:“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有胆站出来当面对峙!”
周围仍是树叶作响的声音,池靖卿眼眸微眯,无论对方是对是友,都吸引了澹台月华的注意力,让自己有恢复体力的时间。
神秘人从暗中走出来,身后跟了二十余名蒙面人,人刚走出来,池靖卿便明了此人的身份与立场,并非自己人,也极有可能是敌人,是与不是,皆是对方一念之间。
神秘人见他注意到自己,抬眼看去,没有半分意外,但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淡淡道:“按理来讲我需唤你一声皇兄。”
来者便是当初池靖远派来潜在池靖卿身边的人池夜。
池靖卿对这个年少的弟弟的了解少之又少,一共也没有见过几面,只知道他不受先帝喜爱,自幼便没有什么存在感,后来他如何了,自己并不知道,也没有调查过。
但现下他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被池靖远所收服。
思及此,更没有什么感想,直奔主题道:“皇兄便免了,池靖远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澹台月华一听是池靖远将人派来的,顿时便觉事情轻松了许多,看向池夜,以上位者的姿态,道:“你是池靖远的人?那刚好,帮本太子除掉池靖卿,本太子回了京城,定在池靖卿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让你官升几职。”神色说不出的得意,也狂妄到了极点。
岂料池夜不动于衷,冷眼看着他,神色间透着淡漠:“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我是来送你一程的,倘若太子在黄泉之下还记得我,便向吾皇托梦,在梦中为我美言吧。”声线平静,却毫不留情的否定了他。
澹台月华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神色阴沉的可怕:“你说什么?池靖远派你来杀我?你没有弄错指令?本太子为了巩固池靖远的皇位带了十万大军作战,现下他竟要恩将仇报了?”
池靖卿唇角生出几分讥讽,池靖远那种自私自利的人,绝情起来岂会管别人付出了什么,澹台月华没有看清楚他的本质,便要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