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月光从云层中间洒下,树木落下斑驳的倒影,黑黢黢的好似暗夜下鬼怪,随风飘动。
忽地一阵疾风吹过,树木沙沙的摇晃,依稀可见粗树干上似乎有人的影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从山林深处传来脚步声,无数道漆黑的身影从林间穿梭,皆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放箭!”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疾走中的漠北士兵顿时停住脚步,四下张望,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箭雨从天而降,士兵们来不及闪躲,惨叫声一片。
“撤退!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众士兵能够闪躲的都躲到了粗树干后面,闪躲不及的皆中了箭。很快,森林上方飘散着浓烈的血腥的味道,风一扬,味道充斥在整片森林之中。
面具站在最高的树上,俯视着下面狼狈逃窜的士兵,但见一名士兵从一棵树后面又转移到另一棵树后面,鬼鬼祟祟似乎要原路返回。
就在士兵即将退出树林,他动了。架起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了士兵身前,手持长剑。
士兵本便惊慌的脸色顿时惨白,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是什么人……”拿着武器的手发抖,连带着手中的长枪都跟着抖动。
面具脸上银面映着冰冷的月光,再加上他双眸森冷,浑身泛着杀气,在一片惨叫声中,犹如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他声音透着寒意:“杀你的人。”
手起刀落,士兵满脸惊恐凝固在脸上,都没有看清楚他如何出的手,颈间一阵冰凉,大脑空白,轰的一声身体倒地。
面具擦着剑,朝悬崖边走去,刚走出几步,但听耳边炸开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紫色信号弹在天空散开,皱了皱眉,迅速朝林中走去。
林子里的惨叫声愈发微弱,尸横遍野,眼睛所及之处,每具尸体上都插着几根箭。
面具抬眼扫过树上的士兵们,道:“附近的野兽很快赶来,你们今晚便在这里,等清晨再回去,若遇上野兽,只要不下树,多半都没事。”
“秦公子,你不和我们一起等到天亮吗?我听见野兽的声音了。”一士兵提醒道。
面具踩着漠北士兵的尸体朝外走去:“我得去保护王爷,你们提高警惕,以免漠北士兵再从此处潜进去。”
上次他与裴无忌从在山顶,他便发觉这深不可测的悬崖绝对是潜入的好地点,昨晚与池靖卿提议弓箭手伏击在此处,果然不出他所料,今晚漠北士兵便进了林子。
他虽防住了这一处,却不知澹台月华还会派人从何处潜入,且适才那信号弹让他有种不祥之感。
军营宁静的不像迎接战斗的样子,这层宁静之下,暗涌着玄机。
沈素期在营帐内都察觉得到外面的气氛有些不同了。她知道他在做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关系到满盘输赢,她等他回来。
忽地,外面骚动起来,她神色紧张,心中隐隐不安,池靖卿会亲自上阵吗?澹台月华在外面吗?这些她皆不知,可偏偏越是未知,便越是恐惧
顾明玉从外面跑了进来,全副武装,还将青剑带来了,快步到床榻前,道:“素期,漠北军队偷袭,王爷早有防备,外面打的正激烈,我替王爷来保护你。”
沈素期面带急切的问着:“外面情况如何?是不是很严峻?”外面情况若不严峻,她岂会这幅打扮,还帮自己带了武器。
顾明玉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在床榻边坐下:“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澹台月华那个小人派人来对付你,我们也好有防范。”
见她神色仍满是担忧,续而道:“你放心,王爷手中的兵力比澹台月华多了四倍不止,消灭他们不会费什么力气,王爷岂会亲自上阵,还有秦公子与明召小王爷这两个身手不凡的人在,安心。”
顾明玉神色笃定,且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了着这话,听上去可信度极高,沈素期不由信了她,却仍有些放心不下,喃喃着:“依着他的性子,多半会亲自对上澹台月华,即便有人可以替他。”
不得不说,沈素期足够了解池靖卿。
军营外,山坡上,池靖卿负手而立,背着月光,黑眸泛着寒光,面色却平静着,唇角竟还带有意思浅笑,看着对面的男子,道:“漠北太子,初次见面,你便送了本王这么大的礼物,本王欣喜万分。”
澹台月华周身散发着戾气,面色森冷:“久仰二王爷大名,王爷不是也准备好了迎接本太子的礼物了,还哪有欣喜可言。”
他的兵刚进了军营,大越士兵从四方涌了上来,若说事先没有准备,岂会如此。
池靖卿也不否认,唇角笑意深了几分,道:“太子殿下准时派兵来了,本王自然欣喜,”顿了顿,“不过太子殿下现下不应与本王在此寒暄,漠北的兵似乎并不如传言那般。”
下面的漠北士兵逐渐出现了败势,战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澹台月华面带愠色,冷哼一声:“二王爷早设好了圈套,现下说什么都有道理了。”
漠北士兵骁勇善战不假,但也架不住他们如此以多欺少,却反对来怪漠北的士兵不够英勇,世间怎会与如此蛮不讲道理之人。
池靖卿还未开口,但听烟花炸裂之声响起,澹台月华不由握紧了佩剑,抬眼望去,但见紫色信号弹炸开,看方向正是后山,心头一沉。
池靖卿挑了挑眉:“太子殿下,事情似乎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从后山上来偷袭的漠北发出信号,便说明面具等人得手了。
澹台月华扫了眼趋向败势的军队,阴凉的眸子愈发狠厉,冷硬的唇角渗出诡异的笑:“倘若你这个王爷不在人世了,你手下再多人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何惧之有。”
池靖卿一挑眉,但见一队黑衣人涌了上来,顿时,空气中平添了些杀戮的气息。他适才便察觉到了周围有旁人的气息,且皆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还未确定具体有多少人。现下环视一眼,加上澹台月华大概三百余人。
他唇角添了分轻蔑:“太子入如此兴师动众,本王若不应战,都觉对不起太子。”眸子深了几分,周身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萦绕不散,尊贵且带有震慑力。
澹台月华打了个手势,嗤之以鼻:“王爷还是省省吧,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别想活过今夜。”听着下方漠北士兵惨叫声,心中怒火一波盛过一波,恨不得立刻就将池靖卿碎尸万段。
池靖卿眼眸微眯,未去回应,只留意着周围的黑衣人。刹那间,一半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朝他冲了过来,他身形向后撤去,抬起胳膊,手腕一旋,数十枚泛着绿光的银针朝黑衣人射去。
来见澹台月华,岂会没有防备。
银针在暗夜中并不明显,且速度快得惊人。澹台月华眼尖地留意到,冷喝声,“当心暗器!”
但这话出口已经晚了,五六人中了暗器,中招之后便摔倒在地,人还清醒着,只是四肢动弹不得。
澹台月华大怒:“中原人就是卑鄙!”
池靖卿在黑衣人缓冲的空挡腾出时间,反唇相讥:“太子殿下设下埋伏,又有多光明磊落?”语气不掩鄙夷。
话音落,身影一闪,主动出击。
澹台月华眼中充斥着杀意,仔细留意着他的动作,从中寻找破绽,伺机而动。
面具下了山,迅速朝军营而去,军营到处皆是刀枪碰撞之声,惨叫嘶吼之音,察觉不到半点异样。他走近军营,但见迎面快步走来一人,下意识拔出长剑,眯起眼仔细看去,冷声质问:“什么人?”
来人停下脚步,道:“听秦公子这声音,便知安然无恙,小王便放心了。”声音半戏谑半认真,听那语气似乎也松了口气。
面具收起剑,皱了皱眉:“怎么是你,”顿了顿,“你看见王爷了吗?”
裴无忌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也不逗他,指了个方向:“去见澹台月华了。”又见他二话不说的朝山坡走去,忙跟上他的脚步,“如旭……秦公子,池靖卿若与澹台月华谈判,你这个时候去反不妥当。”
面具无心理会他的称呼,脚步未停顿:“澹台月华那种奸佞小人,还不知带了多少身手好的人埋伏呢,靖卿身边不能没有人。”情急之下,便将私下里的称呼叫了出来。
裴无忌琉璃眼眸掠过一丝异色,唇角邪肆:“如此说来小王也应过去,若池靖卿有个三长两短,那刚签下的盟约岂不做了废。”
面具未理会他,自顾自的朝山坡走去。还未到近处,便嗅到山上飘来血腥的味道,往深处走去,山路上出现裹着黑衣的尸体。
他放慢了脚步,自言自语着:“澹台月华果真准备充分。”语气说不出的鄙夷。裴无忌朝前路看去,笑吟吟道:“看这样子,王爷干掉这些人并不费力气嘛。”换言之,他们大可以放松些。
面具再次无视他,快步上山,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一招毙命的却不多了,看得出,池靖卿的体力在逐渐流失,得快些找到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