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兴按我的话把意思传达下去后才来问我,这个龚石头是什么人。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简答道,“我失踪的那段时间,一直被一对夫妇软禁,龚石头就是那家的丈夫。”
“孟正兴你再追加一道要求!不管这个龚石头是死是活,不管顾甄阳打的是不是他,都要把他给我抓过来!”如珺暴跳如雷。
孟正兴完全没明白如珺出现这种反应的原因,于是动作就迟缓了一会儿。他的迟缓立即招致如珺的不满,如珺特别悍地一掌打在孟正兴手臂上,“打电话啊!傻站着看什么!”
如珺这是替我抱不平。
也是,我已经平安回归,顾甄阳也找到了,也是时候让那些该死的、唯利是图的黑心小人尝一尝惩罚的滋味了。
孟正兴的人才派出去不久就有了反馈,他们说龚石头已经跑了,但是顾老爷子派去的人抓住了龚石头的老婆。
是那个女人!
她虽然也贪婪,凶狠,还曾给我一记耳光,可倘若不是因为她,我根本还在贼窝里。
龚石头该死,至于这个女人……
我在病房门口等顾爸爸出来,等待的过程里,如珺在旁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是龚石头他老婆救了你,所以你不能置之不顾?”
我点头。
如珺握住我的手,“你千万别去尝试改变董事长的意图!”
她神情严肃,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苗栎芸,你别忘了,他不止是顾甄阳的爸爸,还是恒津集团的董事长!”如珺是压低了声音跟我说的,说这话时,她用力捏紧我的手,仿佛要通过多重方式来向我强调她说的内容的重要性。
我对她笑了笑,“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要是真有分寸你就别表态。你想保住她,又不至于让你自己被李萍之猜忌,就尽量把对这个女人的处置权往顾甄阳身上争取。整个顾家,只有顾甄阳才会听你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没多久,顾爸爸和李萍之结束探视出了病房。
一见到我,他就说:“打他的人已经抓住了,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去!”
顾爸爸的车在前,孟正兴载着我和如珺紧随其后。
他们在城市南边的一块建筑工地内停了下来,我便也秒速下车,紧跟顾爸爸的步伐。
这片工地上还有机器在施工,我们走过的地方也还有未干的水泥泥浆,看样子这里本来也在动工,只是因为被顾爸爸选做审讯地而暂时撤离了所有的工人。
我们进入了一间大致完成了基础项的毛坯房,还未见到被绑起来的人,却已然先听见了男人的呵斥声和女人的哭声。
被抓起来的,竟然不止一个女人!
我当下捏紧了如珺的手,手指骨节居然发出咔咔的两声响动。
孟正兴快步从我身后走到我身旁,与我并行,并朝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没敢说话,只对他摇了摇头。
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稍微装修了下的大房间,里面摆了一张旧沙发,龚石头的老婆以及我见过的两个女人都坐在沙发上。
“你!”一见到我,女人就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然而才站了不到两秒,就被她旁边的高大保镖摁着坐了回去。
“坐好。”保镖冷酷地施加威胁。
女人便紧抿着嘴,只用一双瞪大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我。
“看这样子,是没有抓错人咯。穷乡僻野出刁民,果然是个不错的道理。”李萍之露出傲慢的神情,然后慢慢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在医院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现在看来是能说的时候了——”她反手指着龚石头老婆的方向问我,“这个女人怎么对你了?”
我自问不是圣母,但我确实在这一瞬犹豫了。
龚石头老婆软禁我,我不恨吗?恨,我当然恨,如果不是她和龚石头狼狈为奸,我怎么可能经受差点被人玷污的危险。
是她打我的那一巴掌不疼吗?不,疼,很疼,那种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感觉至今我还能回想起来。
可当我站在这里看着她,看着和她一起被抓过来的其他女人们,脑海中只有弱肉强食这四个残忍的字眼。甚至乎,我觉得我的阶层和她们更靠近,和顾家长辈更远。
“小芸,你萍姨问你话呢。”顾爸爸威严的语调把我的思绪剪短,逼我直面现实。
我看着龚石头的老婆,然后笃定地答道,“她逼我给村里的女人接生,利用完我之后,把我丢在公路边。”
李萍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显然不信我的话,可是她又不愿意在顾爸爸面前露出坏婆婆形象,就转而去套龚石头老婆的话,“你怎么知道她是医生?”
“我不知道。”女人紧咬着牙关,好像要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恨意浸染。
李萍之厌弃地从女人面前退了小半步,“这么多天来,我儿媳妇就一直在你们家住?”
“……是。”女人的眼睛盯着某块有裂痕的地砖,像在思索什么。
李萍之慢慢蹲了下去,故意对上女人的眼睛,“那这么说来,我不该怪你,还得谢谢你及时救了我儿媳妇啊?”
女人紧张压抑的情绪一下被逼到了极点,她又焦灼地站了起来,冲着还保持蹲姿的李萍之大吼,“我男人呢!他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打死他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的表现勾起了现场的骚动,她身边的女人们开始低低地哭起来。
“我们是什么人,你在绑架我闺女之前就应该调查清楚。”顾爸爸一开口,现场顿时恢复了死一样的静,“把你当初想对我闺女做什么,后来实际做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只要少一句,你这辈子就别想见你男人。”
女人身形一晃,跌坐回沙发上,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眼神里布满灰败之色。
“钱……龚石头就想要钱啊……他把她带回来的时候,说她肯定是大城市里来的,肯定有钱……”女人语不成句地絮絮说着,“我劝他了!我劝他不要贪这个心……后来很多人来村里找她,我看到那些人,又怕了,就跟龚石头说,先把她藏起来,晚点风头过了再卖到别的村当媳妇算了……”
听到这里,如珺气得手上青筋凸起,我亦有种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感觉,背上被一层细汗沁透。
“没想到,她就醒了……龚石头起了色心,要轻薄她,我拦住了!我拦住了!刚好我堂妹要生孩子,她说她是医生,我就让她去。生完孩子,我怕这个女人会搅得我们家翻天覆地,我就连同她们几个,把她打晕了丢到后山,任她去……”
女人说完之后,声音颤颤地问顾爸爸,“我……我说完了,我男人在哪?让我看看!”
“你就只想着你男人、你男人!你想想我们好不好?我们真是被你害死了!”之前要把我赶出产妇房间的年长女人垂着泪抱怨龚石头的老婆。
另一个女人也趁机对着李萍之求饶,“夫人,您看,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两口子做的,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啊!她只说你们家媳妇是来拐她老公的小妖精,我们才帮着偷偷抬人走的!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其他人先带走,这个女人单独留下。”顾爸爸开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