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G指的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是目前用来检测怀孕情况的最准确的医学手段。
听那医生这么说,我第一反应就是——我怎么可能怀孕?
上次因为被人下药也抽了血,但是却没有被要求查HCG,这一次……
我掐指一算时间,如果真要是怀孕了,那就是上回我们从白家老屋回来那天晚上中的……
紧接着,我开始回想这个月都吃过些什么药。
之前发烧吃了退烧药……
我的心猛地一抖。
顾甄阳却是没有注意到我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种种细节,他欣喜若狂地催促我去检查,等到我们确切得到孕信的同时,也得到了这个孩子不能要的通知。
而当医生宣布,导致这个孩子不能要的罪魁祸首不是退烧药,而是致幻以及安眠药物时,站在我身边的顾甄阳变成了好像无知无觉的雕塑。
我很害怕他这个样子。
怀孕才十多天,我子.宫里这个小生命还不足以称之为一个孩子,它只是个小小的胚芽,我和它也还没有来得及建立感情。所以于此刻的我而言,没有缓过来的惊讶大于失去的遗憾和痛心。
可是一直都念叨着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的顾甄阳跟我不一样。
刚刚得知我可能怀了孕,他那种由里及外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或许他已经把早就准备好的、要当爸爸的心态切换出来了吧。
然而事实却这样让他失望。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亲生母亲的间接影响下,夭折了。
我的情绪在静默之中渐渐由惊讶转为了愤怒。
黄嘉欣,这该是一个控制欲多么强的女人啊。哪怕没有陪伴在儿子身边,哪怕对儿子的喜好一无所知,也要远程操控一把,除掉自己看不顺眼的未来儿媳妇。
她的心肠何其歹毒!
跟接诊的医生密切商量一番后,我决定采用药流的手段来终止妊娠。
因为都是我熟悉的事,我更多注意力就都放在规范的操作上去了,顾甄阳一直把要爆发的情绪隐忍于内,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的身体感受和情绪,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问我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那么快的。别担心。”我把手轻轻放在顾甄阳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形象高大,他还是盛气凌人、俊朗无双,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心疼他。心疼他一颗升起的、充满希望的心轰然陨落,心疼他要承受至亲伤害挚爱的苦楚。
所以每个人生来要承受的幸福和苦楚都是无可避免的,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少爷也有梦想破灭的一天。
透过顾甄阳的手背,我好像可以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小男孩。他那么孤独,那么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玩伴,可是上苍却让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我想给顾甄阳生个孩子。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想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顾甄阳……药流这事,你别跟我妈妈说,我怕她受不住。我自己也不会提的。”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算是答应。
他越是不说话,我心里就越难受。这种难受有神奇的功效,它淡去了我对黄嘉欣的恨意,也淡去了我对酱酱的愧疚。或许是本身的自我保护意识在作怪吧,仿佛因此我就减轻了原罪,因为我也受到了一定的惩罚。
回到家,妈妈还很吃惊我们这么快就回去了,顾甄阳还能笑着跟她说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虚耗有点严重。
但是天黑之后,顾甄阳的人手就送来一车吃的。从保健品到鲜果,还有燕窝这种我觉得实际意义并不大的奢侈食品。
妈妈对这个阵仗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看有人帮忙搬,就很自然很大方地指挥他们搬进厨房和收纳间。
等搬东西的人离开,我妈很得意地抱着一盒燕窝对我说,“就你这小身板,已经虚不受补了吧。”
顾甄阳人还在外边交待什么没进来,所以这会儿听不见我妈说话。
我忍不住皱眉头,“反正也吃不惯。”
“怎么说也是心意啊。该受着就得受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晓得妈妈在傲娇什么,事后想了想才慢慢理解:她肯定是觉得顾甄阳的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花也是花,为什么不能多花点在我身上……
为了不让她老人家心惊后怕,前段时间做戏的事我打算瞒到底,就算烂在肚子里再闹一场肠胃炎都绝对不告诉她实情。
收了一大堆礼物的妈妈很高兴,家庭主妇的气质尽显于外。
顾甄阳回来时,就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跟铛铛玩。他没过来坐,就站在旁边看着,眼神里有数不尽的落寞。
“还会再有机会的。”
顾甄阳还是不说话,又看了两秒之后才单膝跪了下来,摸摸铛铛的耳朵。
铛铛用头蹭他的手,看起来好像很熟了似的。
“这狗很聪明。”
“是,是挺聪明的。”
顾甄阳看狗的眼神又把我看得一阵心软。
“小顾啊,房间我给你收拾出来了。就是挨着小芸的房间。”妈妈和蔼地跟顾甄阳说道,又叮嘱他小心用家里的老旧热水器,别烫伤。
等顾甄阳把老房子摸熟之后,第一时间就进了厨房。
“晚上不是看你没吃多少吗。给你做点。”他有模有样地拿起锅铲,殊不知这画面在我看起来特别不真实。
堂堂霸道总裁要沾上人间烟火味道了!多么稀奇!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前两次早餐不也是我给你做的?”顾甄阳清寡一笑。
我从侧面抱住他的腰,“那怎么一样啊,难度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好了,去坐着,别捣蛋。”他很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我的腹部,迅速又转移开视线。
“你别这样,你这样弄得我好像不孕不育了似的……”我不但不松手,还摇晃着他的腰身给他添乱。
我是真的想找办法让他开心,他把所有的不快都压在心底,万一跟我一样压出心病来了怎么办。
但顾甄阳可能习惯了隐忍,直到睡觉之前,他也没有表达任何一个关于不开心的字眼。
临睡前,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要求我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他说,一定不能憋着忍着。
我想也不想就答应,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次日我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只见客厅里看电视的妈妈左手边放着一袋冰过的荔枝,右手边趴着铛铛,很是惬意。
“妈,顾甄阳呢?”
“一早就出去了。”
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顾甄阳去干什么大事了,直到这天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