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得真切了,那一脸的俏笑分明眼中又噙着泪水的人,不正是一尘和玉雪牵肠挂肚,日夜惦念着的蔷儿吗?!
“真的是蔷儿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玉雪牵她的手细细端详,似是不相信自己双眼所见。
“是我,我是蔷儿。玉雪姐,你没看错。我好想你们呀?”蔷儿声带哽咽与玉雪紧紧抱作一团,当下两人已是泣不成声。
“蔷儿,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一尘自是惊喜万分,只觉得太不可思异了。
“一尘,别来无恙?”蔷儿痴望着一尘,也不能似玉雪那般用动作表示,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伫立良久方将手中知遇之琴送到他身前,含泪笑道:“物归原主。”
接过知遇,好一番爱抚。一尘喃喃自语,“老伙计,你终于回来了。”
知遇失而复得,又见他如此喜爱。蔷儿心中只道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忍不住又要泪水长流。
玉雪见状,忙用衣袖帮她拭泪,一边安抚道:“傻妹妹,今日重逢,你我皆都安好,乃是喜事。应当高兴,快别哭了。”
见她如此伤感,又只身一人,一尘不免陡生不祥预感,急问:“莫不是墨离没有和你一起归来?”蔷儿忙收住泪水,微笑道:“别担心,墨离呀,好得很呢。他不但没事,还遂了一门心念良久的婚事呢。”
“你说墨离成婚了,他娶了谁呀?”玉雪很惊讶,心道:墨离不是一直都喜欢蔷儿吗?怎会与别的女子成婚。
“还能有谁?”蔷儿含羞。
“哦!你和墨离成婚了,哎呀!恭喜你,蔷儿。”看着蔷儿含羞的样子,玉雪便已省悟,“那你刚才还哭成那样,害得我和一尘还以为墨离出事了呢!”
“我只是看一尘对那知遇之琴如此深情,有所触动罢了。”蔷儿笑起来依然似从前那般娇俏,“玉雪姐,你难道不觉得他抱着个木头,却那么动情地爱抚,还一口一声老伙计的,有多么痴傻吗?”
“是的,是有够傻的。”
玉雪和蔷儿两个美人笑作了一团,就像两朵颤放在明媚春光下的娇艳的花朵。
一尘难免有些窘迫,急用言语还她,“蔷儿还是那么俏皮。真不知墨离兄是怎么把你变成了他的娇妻的。”
“是啊!是啊!再者墨离既与你成亲,今日怎么不见他来,再者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一尘在此处,还有……且把你此番经过快说来听听。”
玉雪只想听听她二人自龙吸水后,又遇着了怎样一番离奇的遭遇。于是三人一路向客栈走去,一路将那别后之事慢慢叙来。真乃是:
天花乱坠书中事,
费尽思量绞脑汁。
研墨铺章情理道,
来龙去脉续何时?
若问来龙去脉,需得从那日南海之上,大船忽遇龙吸水一事说起。
当时墨离见那巨龙似的龙吸水,轻易将已然残破不堪的大船卷起,忙唤众人快快跳水。可哪里逃得过。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向空中飘起。他连忙用力抓住桅杆。
“蔷儿,快,快到这边来。”
墨离呼喊一声,明明看见蔷儿冲出了阁楼,却不知为何又冲了回去。倾刻,阁楼门窗被风吹得四散开去,蔷儿也被风卷到空中,怀中紧紧抱着的却是一尘的知遇之琴。
所幸墨离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一只脚。回头再看时大船已经解体。手中只有半截桅木还在。墨离心想必须从旋风中心逃离出去,不然被风带到高处再摔下来性命难保。正好有一大段残骸飞过,墨离用尽全力将手中桅木向残骸戳去,借着那股反弹之力,他和蔷儿脱离了旋风中心。
就在此时,一截断木直向蔷儿飞去。墨离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残木“噗”一声戳中了他的右胸。墨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余风渐弱,二人落入海中。
看见知遇浮在海面,蔷儿不顾一切游过去,幸得知遇还有些浮力。筋疲力尽的蔷儿,才等到墨离游过来没有沉入海底。
四周茫茫,海波荡漾。接下来是又饥又渴又乏的接近死亡边缘的漫长漂浮。
“蔷儿,你怎么这么傻,逃命要紧,你为何还要去找那琴?”墨离知道蔷儿一直默默喜欢着一尘,却不想有如此执着。
“这知遇之琴是一尘的心爱之物,不能让它丢失了。”蔷儿的声音很微弱。
墨离无言,心道: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倒是个长情的人儿。如此自己若要得到她的真心,却难了。但愈是如此墨离愈觉得此等深情,更值得他去争取。他怎忍看她的执着深情付诸流水?
有谁曾知,墨离焉不是个痴情的人?当时他甚至告诉自己:我墨离今生今世非蔷儿不娶。他知道默恋一个人有多么辛苦。他不想把这段情无辜地沉入海底。
“蔷儿,也许我撑不过今夜了。在我死之前,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我的夫人了。”说出久藏于心中的话,墨离觉得死而无憾。
是的,墨离就是一个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人。
“不,你别死。如果让我答应做你的夫人,能够换你不死,我会说我愿意。只求你坚持下去千万别死,好吗?”其实蔷儿心中,从来不曾拒墨离于心门之外,只是她对一尘之情,难以释下罢了。她也不是一个惯于遮遮掩掩的人,“我知道,我对一尘只是一厢情愿,我甚至都不敢启齿。一个女子心中难免有一个美好的梦想,她完全可以装着这个梦,去接受别人的真情,你说是吗?”
“是,我知道。”墨离几乎哽咽了。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感觉海水在浸入他的伤口,也感觉蔷儿在紧握着他的手,冰凉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暖流,“我想睡觉,我要睡去了……但愿能做个……好梦……”
“别睡,墨离,你快醒醒,求你别睡。”蔷儿看见墨离闭上了双眼,“我弹琴给你听,你可千万不能睡呀!”
蔷儿奋力地弄出一阵杂乱琴声。墨离听到琴声又微微睁眼,他看到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片黑色浮现在迷茫之中。
“好听……”
蔷儿拼命拉住他不让他下沉,向着那迷茫中的一片黑色全力的游去。直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