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便独自一人往幽州城去。贤王出营送时他仍再三嘱咐:“不论二弟所批如何,请贤王勿必暂缓攻城。”
城廓倚天际,连绵锋火台。
日低望阙角,吞吐金门开。
一尘看那幽州城地势本不低,又高筑城墙,护城河宽阔,水流湍急。城门开时大有吐呐日月,呼吸云烟之气势。确是天险奇关。心道:纵使兵多将广,若想拿下此城,定要付出尸垒成山,血流成河的代价。
听报是大哥一人来到城下,自立平天王的三皇子,忙令迎见。
“大哥如今得了青州,何苦还要兵临城下。你我兄弟三人三分天下不也很好么?”平天王绣金龙袍加身,已然是自命为帝王。
“三弟此言差矣,父皇子嗣颇多,若人人都要分这天下,天下怎得安宁。如今贤王好不容易平定乱局,唯有三弟仍据幽州。眼看又要血流成河,百姓遭殃。三弟何苦执着,还是和解吧。我已请贤王奏请二弟,不会降罪于你……”一尘苦苦劝说,无奈平天王不为所动。
“大哥不必多言,自古皇权争斗便是强者生,弱者死。若有其他幻想,便是自取灭亡。你我许多年未见,我不想与你争论,只想一叙兄弟情谊。我已设下筵席,今夜我二人定要一醉方休。”显然平天王已不想再淡议和之事。
今夜一醉方休,来日何念手足?一尘无奈,叹一场血战终将难免。哪有心思赴宴。便随即辞行欲出幽州从长计议。
从幽州城远望,天地间一片浑浊,似那山雨欲来之势。一尘鼻翼微翕,几乎能闻到几日后战场上的血腥之气。胸中好不郁闷。
“大皇子别来无恙!”正满腹愁绪,忽闻有人唤自己。扭头却见远处一年轻将军立于马上,朝他微笑。
一尘细看,只见他身着铁甲头戴银盔,背着宝剑,提着长枪,远看似有几分熟稔。那人见他不敢认,便取下头盔大笑。
“是我呀!一尘。”
一尘这会看清了喜道:“原来是墨离兄,你怎会在此。又怎会如此装扮?”
“一言难尽,不如先找个歇息饮食之处,再慢慢道来。”墨离言罢下马搁枪,引一尘入了一处酒家,要了些酒食,便将前情后事一一道了。
原来墨离乃墨家后代,从小精通兵法,犹善守。又结识幽州富商之子金世雄。被其引荐给平天王,为之统兵守城。此后墨离与金世雄同去接老母到幽州。才偶识冬猎的一尘他们。
那天与金世雄外出,便遭杀手营追杀,误入神龙境……他虽知一尘身份,却不敢透露自己是平天王的人。才使一尘疑惑。
一尘也将如何医治崔瑛之事说了。仍是闷闷不乐。
“你似有心事?”墨离见状便问。
一尘遂将说和之事说了。墨离道:“平天王执拗多疑,确实难以说服。如今我又因老母已在城内,不能出城助你。也只能硬着头皮和贤王应战。哎!悔不该当初轻信了金世雄来到幽州。但你若有用得着墨离处,尽管说来,我愿为和解出力。”
“若要三弟归降,除非他自认大势已去。容我回去与众人商议,再与你联络……”一尘心道:听墨离所言,此事似乎大有峰迴路转之可能。
事不宜迟,又言语几句。一尘满心希望回到南营。因为他心中早已得计,便是要与墨离里应外合,由贤王正面佯攻,墨离偷开南门,放张善入城。如此便可逼迫平天王就范。
且说平天王生性多疑,在幽州自立为王,强征暴敛,百姓多有怨言,将士心存异心。如今兵临城下,不得不小心谨慎。城中得力干将之家属亲眷,皆在其掌控之中。
今又闻密探来报,说墨离与一尘在城中相遇,于某某酒家畅饮叙谈良久,不知所议何事。加上从前平天王对二人青洲冬猎之事亦有耳闻,遂对墨离心生怀疑。更有身边谋士献计,令墨离出南门拒敌。他若尽力取得敌将头颅,便可暂且信之,若不然便将其母囚禁,以作要协。
平天王言听计从。次日便令墨离南门叫阵。双方摆开阵仗。
张善不知实情破口怒骂:“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不念当日冬猎之时大皇子救你老母之恩,神龙境又救你本人之义,却要帮着平天王对付我等,待我剖开你胸腹,挖出你心肝看看到底有多黑!”言罢不待众人阻拦,催马上前挥刀便砍。
墨离只好挺枪应付。战了数十回合,张善占不到便宜,手上刀才慢了下来。墨离不想与之纠缠下去,忽地从身后抽出一柄宝剑。
张善见此宝剑,通体乌黑。而那墨离将此剑舞得呼呼作响,那剑似乌龙腾空,势不可挡。
张善且不管他,只拿刀一挡。不料咣当一声,那刀却断作两截。张善大惊,方知不是对手。心道非得大皇子出马不可,遂勒马回营。
张善回营求助于一尘,一尘遂拍马出战。佯装与墨离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实则是将心中之计说予墨离。双方收兵,只待来日。
无功而返,免不了平天王又要遣人催战,墨离只待次日天明,便来厮杀。
一尘却遣张善出战,张善不知一尘之计,迟疑之时,一尘便于其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张善这才放心大胆出战。
二人又佯战十数回合。张善败倒,墨离令士卒们擒了。
见哥哥被擒,不想却急坏妹妹张蔷,也仗剑杀了过来,墨离虚晃一枪,拍马近身拦腰抱了,一并掳入城去。
墨离有意逗她一逗,要蔷儿不如从了他,做他夫人,便将她兄妹放了。蔷儿宁死不屈,一口啐在墨离脸上。
墨离猝不及防,作势要霸王硬上弓。蔷儿急了,闭眼大骂。墨离却解了她身上绳索。蔷儿仍不示弱,上前打他,却被捉住双手,动弹不得。蔷儿竟然就要上嘴咬他。墨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拿嘴凑了上去……
此时,张善方才出来,笑道:“妹妹休要无礼,墨将军莫再要戏弄她了……”
听罢哥哥一番解释,蔷儿方才明白。但仍不忘给了墨离一脚。
墨离只得陪笑对张善道:“哇,你妹妹好凶呀!”
……
听闻墨将军擒了张善,张蔷。平天王大喜。只带了几个随从,急着到南门要亲自看看。却见张善,张蔷安坐于堂上。平天王大怒道:“怎不将败将上绑,押伏朕前?”
“来呀!给我绑了!”但听墨离一声令下,刀斧手蜂拥而上,却将平天王及众随从全数绑了。
平天王这才恍然大悟,大骂墨离。墨离只道:“莫说你自不量力,即便是做了皇帝只恐天下百姓终无甚好日子,如今我将你拿下也免得祸乱百姓。”遂命人将平天王押下。
这边一尘、玉雪只等天黑,见那南门大开,知是墨离事成。便率领军士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北门。将北门打开放下吊桥,赵贤领兵蜂拥而入。城中守将见平天王被俘,纷纷归降。
一尘、玉雪,墨离,张善,张蔷于城中会合。又见金世雄纵马驰来,身后一顶轿子落定,便出来一老妪,正是墨离老母。原来受墨离之托,金世雄赶走了监视墨离母亲的士卒,将她迎了出来。
如今三军融为一处,并未大动干戈,且从此天下再无大战。百姓和军士自是皆大欢喜。贤王忙将喜讯快马奏报新皇,城中大摆庆功筵席,欢庆三日。
三日后新皇圣旨传到。令贤王班师回朝,将平天王押送朝中,张善,墨离等同去论功行赏。
另有新皇亲笔之信予一尘,信中尽书兄弟情意,并盛赞一尘善怀天下,表达了想念之意,并请一尘早日回朝相聚,同祝母后寿辰……
且不讲信中之情是否出自真心,确勾起一尘心中思念之情。他想念母后,也想去父皇陵前祭奠,更要为三弟求情。纵使张善等极力劝阻,认为此去极具危险。一尘还是不改初衷。正是:
一心怀世事,难了亲恩情。
不计孤身险,犹将善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