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你叫他来无非是让他逼我成全你的主意,然后你又可以顺带从中抽一笔利润,这种亏本的生意我才不做!”
“啪!”“顾景恺!”主任的手痒与口臭终成眷属,幸福得他喘个不停。景恺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了。
“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要找你爸在我看来是易如反掌之事!”
景恺被他的言语刺破喉咙,惊得他慌忙说出:“你不用找了,我爸出差了。我会叫我叔叔来。你找他谈好了。”
主任见金子淘空便想捞点面子,问:“你叔叔什么学历?”现代人说以“没钱可怜,没名可悲,没钱又没名——可以去死了”来做导航。若这也叫人生,那新生的生命都是死人,现代人就是世界末日的一代。
景恺对症下药,给义父定义了个可悲不可怜的名誉:“你操心这个干嘛!放心,我叔也是个百万富翁,你不必愁没钱要。”
主任见利忘毅,一听“百万”二字便把那名誉给抛之脑后,连声说:“好,好,好。”由此看来,人追求名望是为了更高的利益,而一旦这利益到手,名望也就不复存在。
景恺提心吊胆地给义父拨了电话,约他半个小时到学校教务处来。主任见他顺乎了自身利益,说下数个“谢谢”算让景恺满载而归。
景恺回到班上时慧欣却不见踪影,想必是被哪个利益的追求者给哄骗去了。
景恺的学习态势首次被告捷,正当他被这钱术玩弄于思想之中,昨晚的李老师兴致大发,告完了景恺搞景恺,把他又叫了出去。与此同时,慧欣穿过景恺的视线回来了。她往昔的笑容已被此时的忧伤覆盖得不知所措。景恺的内疚无颜对她,教导处走出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警示旁人随时有可能因他引起人为灾害。那人看见景恺,瞪了他一眼,可惜这瞪眼就像手枪,一枪一击,装不下一眼多瞪的效果。那人瞪不出名堂便自讨没趣走了。
办公室内加算景恺,凑整一桌麻将,义父大打出口:“咳咳……景恺,你站好!”
无论是出自命令还是命脉景恺都遵照了。
“咳……你怎么回事?”
“顾先生您息怒,你要注意身体,小孩子不懂事。这事我读中学也有过,只不过时代变了,现在有人约束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咳咳咳!何主任!你不用说了,直接给他下命令吧!咳咳……!”
“你感冒还没好吗?”
“你闭嘴,听何主任说就行了!”景恺的好心被打入冷宫,受了一肚子委屈,但还得求全。
“小顾,我跟你叔叔商量过了,也决定采用我的方法。”
景恺一怒:“不行!”
“景恺!”义父二怒显然在嗣接景恺一怒后更有力度,至少数学家是这么认为的。语言学者更有不同,他们认为:一就是大,大就是一,一大过二,所以一怒要比二怒有力度。逻辑学同属理学,见理学被驳,同舟共济,强词夺理:大跟一不同,比如说你告诉别人“我有大老婆”和“我有一老婆”截然不同。有大老婆说明你是伟男,老婆多到有大小之分,而有一老婆则寓意你是萎男,老婆少到仅用一字概括。语言学家不精理化,之前的理亏搞得现在自家本领也词穷,只好将这一理论让渡给数学家处置。
何主任见情形稳定便顺势说了下去:“那个叫金慧欣的女生我们刚才已跟她的父亲说明了。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男的。”景恺恍悟那鱼泡眼的家伙竟是慧欣的父亲,一瞬即逝的画面,被串成罪恶昭彰的回忆印成真迹。父女对其一恨一爱,想这爱恨的果实在开花时就已被折断,落花荒叶何以结果?景恺对邓丽君有喜有恶,反其道而行之特此来了个《我的心代表月亮》,想知道她父对自己恨有多深,便问:“她父亲是什么态度?”
义父的反态已至极限,加之对邓丽君有父女情辈的代沟,怜香惜女也放纵了景恺一回不语。
主任对利益的屈服在义父一板一眼之下已达到古寺老僧心领神会的意境,说道:“她父亲还能说什么,没权又没地位,哪比你父亲和你叔叔啊——!”
“可恶!难道在你眼中只有权力和地位才能当饭吃吗?”
“小顾,不是只有我在乎这两样东西,是这个时代的需求。”
“狗屁!鄙视你们这些名利的乞求者!”
义父再也耐不住口中的一团寂寞,将其吐出:“景恺,放肆!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师说话!咳咳咳……。”
景恺眼角的泪珠已随他的口气撒到这玷满污气的人间。
“顾先生,算了。小顾也是一时冲动。”义父利权在握,未理会他继而拾起刚余弃的寂寞略有思索地抽着。
“好了,小顾,这事就这样了。”
“怎样?你说清楚点!”
“我来说吧!咳咳……。”只见义父掐掉手中的烟腾地站了起来:“那金慧欣被开除了,你会再受一个处分。就这样。”
“什么?”景恺的双耳与双手先后双双背叛了自己的意愿。他痛心疾首地抱住脑袋。
“小顾,事情我在早读前不是同你说清楚了吗?”
景恺恢复了原始状态,成了原始人类,情绪不受理智的控制,暴怒起来,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主任的衣领:“你这个王八蛋,你都跟她们说了什么?”
主任的狗奴李老师迟钝得险让他的主人发不出“救命”的信号。
“顾景恺,你这是在干什么?”
“哼!干什么,你也知道要为主人服务啊!我还以为你只会阿谀奉承呢!”
“小顾!你这行为可是罪加一等啊!”主任这话一语双关,表面是为顺应利益,弦外之音是为舍回自己的性命。
“少来,只要有钱,十等罪恶不也能化解吗?”主任被景恺驳得甘愿受罪,连性命也不在乎,人生为钱,死为钱,冥币因此而来。景恺松开他朝向义父:“为什么?连你也答应他们做这笔买卖?为什么?”
“咳咳……景恺,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着想。”
“是啊!小顾,你看你——!”
“你给我闭嘴!”利益的权力在主人的口中脱出果然好使,何主任听话得只差没用“乖乖男”来形容了。
“义父,我看错你了!”
“你叫他什么?”
“我叫你闭嘴你聋了吗?你还想不想要钱?”
“可是你刚才……。”景恺这话像是湖面上泛开的波纹,节节传入他的耳中,待到最后一个字的出现,他的话便全部失去意义,回归体内。主任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衣领稳坐了下来。
“回家再跟你解释吧!”
“不需要!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没有那么虚伪!”
“咳咳……。”李老师见主子那献不了殷勤,又转来讨好主人的主人:“顾先生,你咳得很厉害,要不要去看医生?”
景恺的怒气并未为义父的病况所心软,他深知,这是一场正义战役,他不想死在这万般利益之下。此时,景恺独立的欲望又萌发了叛逆的青春。
“小顾,你先回去吧!有必要我会向你解释!”
“哼!你们这群人渣!”
“顾景恺!你——咳咳咳……。”义父被无数个“咳”呛得无力可说,景恺倒认为他更是无话可说,无计可施,无地自容。一气之下,转身留下一群主仆在利益堆砌的房内淫(萦)绕。
景恺回到教室,慧欣的座位已搬空。他大惊,问林炯怎么回事。林炯只向他挑明了一件事:慧欣被她父亲带回家了,她辍学了!景恺站在座位上呆看着她的座位,可惜只看到空影,看不到背影。那笑容,那唯美,已不复存在。
“顾景恺!你什么态度,现在在上课。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说出来怕丢人!”
景恺的愤怒随他的身体一同带到了教室,眼前这个人——已不是人,是真正的蜈蚣。
“你还不坐下听课就给我滚出去!小心我让你休学!”
“啪!”景恺这一掌下去可比拍他的马屁响多了,就连声带也对这震动锱铢必较:“吴许高,不用你来插嘴,你记好,今天我把你给休了!”他被景恺指手划脚了一番,也拍下景恺的马屁,痛得他只喊“放肆”二字。只是他之手法是继承先人的,效果不佳。好比人吃佳肴,第一遍新鲜,第二遍已不觉新鲜。骂人作为一种艺术,在骂完人后身心都会极大痛快,景恺艺术技巧不高,硬是越骂越气,气得不敢再玷污艺术,一鼓作气溜回宿舍拣理行装。他不知道为何这样做,但学校、家庭已不会也不能容纳他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容纳它们。景恺一想起慧欣,这苦楚便激励着自己继续蛮干下去。他为自己含着泪花,为这一刻亟亟而感动。带上行李,走出了宿舍,他站在走廊回首那冉蓄已久的太阳。荏苒的时光被无数光芒所采撷。景恺悲吟:再见了,我的朋友!他踏着晟明的道路走出这被玷污了的空间……
太阳依旧不落,这似乎预示着景恺的心神永不磨灭。他重返曾经碾过的路,进入一片虚幻。
不知在这虚有中混了多久,另一虚拟叫醒了他。景恺打开手机信息,是个陌生人:“顾景恺,你义父已逝世于XX医院。死因与肺功能有关,尚未察明。请速来XX派出所办理后事工作。”景恺的动怒牵动着动粗,随动脉一摔,Blackberry手机对地面的感情在难舍难分地波动了几下后又相拥在了一起。景恺对它回归自然并不在意。倒是旁人,对这自然现象甚感不自然,却又由不得眼前这精神病人的正常状态。景恺脑中空虚一片,不明这世界是何物,又是虚幻?那这虚幻要到何时才能遂心命运的呼求。景恺甩掉耳机,扔下行李不管,奔出他人笑柄的视界。
景恺来到那条伴他孤寂的小河。月亮初升,它的皎洁被景恺的失意迂留在眼神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想诘问那皓明的月光,得到的却又是一片虚无。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是孤独?是自己?惆怅的梦为何总迁着这月景做不完?景恺甚不清楚前方的路是否能兼着自己的痛苦在这世界继续逗留。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人活着。命运,是非,被此时的望月穿破,一切付于这人间的虚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