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景恺的泪水就像越狱成功的囚徒,惆怅豁之,各奔东西!景恺以泪洗面,他的脸似通人性,深知景恺之泪苦楚之多,怕染上怨气,将其拒之皮外。那眼泪亦通人性,知趣后顺脸滑下,洒落人间。可惜土地爷不食人间眼泪,景恺的泪无家可归,痛苦得不到寄托。景恺为此时常在想:“我是否放弃这世界,等到彻悟那天,才发现世界已经放弃了自己。”景恺又想起以前自慰的一句话:“这世界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这世界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一个人,让我在这痛苦中死去。”近来,其经历似真的验证了此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景恺又恨那佛归属西方半边主义,其言只兑现前半句,后半句置之不理。亏得景恺为其苦等十六年久矣,十六年过矣,眨眼后自己还活着。人最怕的就是有借口,借口产生即有了不正当的理由。人最爱的就是有理由,理由产生即没了不正当的借口。面对这类人事,景恺只有抚膺一笑。
这天的课,景恺的理智为有了借口而无所从事。Easy看其一脸惆怅忙追问何事,景恺只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示意他别提。人如其名,Easy不仅精神向往Easy,其脑也受牵扯,投奔Easy。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不知是否是上帝赐予景恺的“不公平”,Easy不停地问。景恺是人不是神,孟子的后半句旨意让他接替了上帝的位置,景恺的气愤已饱合,只好把事情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像口述小说般一泻千里。Easy听后有所触动,只是这触动不比地震,一时不能震到死人的效果——Easy被景恺一席话弄得食欲不振,无心恋餐。而景恺更是叫苦,这餐饭,景恺没有心情理会农民的艰辛,苦地只往饭里吐口沫。
又是一个晚自习。
“阿恺!阿恺!”
景恺在慨叹中被饶恺之叫醒,说:“怎么了,干嘛!”
“外面有人找团支书,还不快去。”景恺揉揉惺忪的眼,像个幽灵似地晃了出去。
在朦胧夜色中他看见另两个幽灵,其中一个喃喃了几句,景恺学挑食之人对语言挑三拣四,只听得一字“走”。于是,景恺摇身一变,成了死魂,跟着牛头马面过了数座奈何桥来到阎王殿,殿中排着鬼卒啰喽,景恺再看那阎王是个女的,披肩散发,还戴着眼镜,口中宣读似欢迎新鬼加入的殡词。
“二班,二班,二班的团支书来了没?”景恺被女神呼唤,吓得魂飞魄散,随便从万千言语中捡起一句答道:“呃!到!来了!来了!”
“你发什么呆,叫了这么多句都没反应。以后注意点!三班!”
“到!”这女的似赶去投胎,连给景恺赔礼不是的时间都省去。这给景恺一个启示:等那有名无实的上帝哪天越俎代庖真行使到阎王的职责,之前一定要有所准备,切勿来去匆匆,合理安排时间等于珍惜时间。
“好了,二十四个班都到齐了。”景恺神智不清,依旧把这当作梦境,他看那头目,想人间环肥燕瘦偶尔也不及这阴曹地府个别姿色丰腴的女鬼。
“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学校领导的要求,为了创办一流的学习范围。”她把那“一流”拖得老长,似乎这两字的寿命可与天同齐,“提高学校的教育质量,经学生会商定,准备举行一个班会活动会。”
“什么活动啊!”“是不是跟学习有关的?”“有没有好处啊?”那女鬼还未说完,两旁的鬼卒已开始活跃起来。由此可见,学校组织活动很是新鲜,堪比王母娘娘五百年一次的蟠桃会。五百年才结果,中国教育结果了十次之多也不及美国结果了半次,可知中国教育从不结果。
“好了,好了,安静,安静!”阎王一声令下,女鬼纵身成仙,成了王母娘娘。谕旨神驱,众鬼不敢不从。
“学校组织的这次班会是——”她拉长了嗓子向两边扫视了一番,见大家进化长颈鹿的程度有加无已,才把最后一刻口气吐了下去:“我有一个梦想。”长颈鹿们无以自解立即退化成企鹅,个个大失所望,像原本生在南极,却让王母娘娘一咒拐骗到夏威夷基拉韦厄火山口。女鬼头被人言聚蚊成雷,只好拿教育以毒攻毒:“这是校领导的意思,我只负责组织,其它的你们自己解决吧!”台下一片物议沸腾,真是物易沸腾。连组织个活动都举有舌并群儒的风度,可想组织的第二次的结果定是舌吞群儒,普天之下中国的教育最终毁于一群舌头之中,这便是祸从口出。
“没什么事就散会了,各自回班交代一下吧!”各企鹅头摇不动,只好借以身子助推前进来表以对此次会议结果不满。景恺也依样画葫芦随大众潮流一路摇摆,而实际上这是其精神不振的表现。
回到班后,班上人士月晕而风,隐约望见鲁智深的形象,便知道有事要发生了,全体肃然盯着景恺。景恺不负重望,润了嗓子,酒后醒言:“下星期班会上的主题班会,题目是‘我有一个梦想’,大家准备准备。”说完回到座位上以水醒酒,留下一群乌鸦聚讼纷纭。像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废物的容身之处,有嘴的地方,就有废话的容声之处。如果除黄种人外,每人都长上十张嘴的话,中国倒不必受唾骂,可惜嘴不由人。
景恺幽灵似地游荡了这星期的在校服役时间,踏着沉重的步伐将心情一步一步扶上楼梯,忧伤随势而上,心情一无反常。他习惯性地拿出钥匙——开门。随着“吱”的一声,景恺惊叫:“这、这、这……!”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像是中国人偶遇日本人:一位是顾母,另一位则是用日本人看中国人的眼光凝视着他:“阿恺,你瘦了呢!”
景恺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正与母亲端坐在客厅。这一幕就像中国人看到英国正与日本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英国代表撒切尔夫人首先率部攻城:“你回来了。坐下吧!有正事找你谈!”
清政府深居简出,软弱无能的本性随即而出,为大清王朝的利益沥胆披肝地坐了下来。
日本伊藤博文任性妄为,趁水打劫:“叫你坐下就坐下,犹豫那么久干嘛?”这问话的口气说得像他随时都能发起二次甲午战争。景恺对李鸿章这顽固代表的无能克绍箕裘,李鸿章腹背受敌,不得不从。撒切尔惊恐战争的爆发会对自己的权益造成损害,便劝阻博文以和谈判。博文憋气守株待兔,伺机鸿章再次将导火线点燃。
撒切尔自认自主,充当主角:“你父亲这次来,目的很明确。一针见血地说吧,他想让你还有我同他一起去广州看望你奶奶,我前几天跟你说过吧——我无所谓,关键是取决于你!”中国在外强面前终获得一次自主权,便出:“我不去会怎样?”这句话如同后羿射日正中谈判要害,博文淫笑:“那你就等死吧!我不给你们生活费看你们怎么过日子!”手柄可以操纵游戏人身,把柄可以操纵游戏人生。景恺不愿再走中国的傀儡之路,吓道:“你那几个钱有个屁用啊!亏你还知道我变瘦了,因为那脂肪全放你身上了!”
战争一触即发,博文为景恺撇下李鸿章的屏障而大怒:“你太放肆了!”接着矛头又指向英国:“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撒切尔见自身利益受损,将这战火二触点燃:“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们两个都闭嘴!”二战的景恺走出了中国的阴霾,而另两个人却还在利益间徘徊着,像是他们永远也走不出已死亡的时间。
英日双方为自身利益僵下二战,景恺坐观虎斗。没闹多久,毛泽东《论持久战》提前出炉,日本首先退出:“顾景恺!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不去广州?”
景恺惊怒交集,惊得他还知自己姓“顾”,怒他自相鱼肉。看着顾父两只眈眈虎眼,景恺犹豫不决。英国趁时走中庸之道,趁机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接战景恺的败仗。
顾父见景恺迟疑不决,自身面临日暮图穷之道,出其不意,后发制人道:“不说话就是默认!好,这里有五千元,当作是这次谈判的报酬。你!”他指向景恺,“星期一中午我去学校接你,你到时准备好。”说完他“啪”的一声把一叠钞票狠摔于桌上,夹起公文包“仓皇”出门。顾父真正做到“钱乃身外之物”的真谛,钱在他心中就同景恺母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文不值。马克·吐温说:“如果你懂得使用金钱,金钱是一个好奴仆,如果你不懂得使用,它就变成你的主人。”照此来看,顾父早已不知做了几世的“守财奴”。但有一点可以挑明:总有一天它的主人会抛弃他的。
屋内硝烟未散,亦比是二战间被摧残的德国。顾母一脸忧愁,按历史观解释,她不甘心这场战争的结果。若从人生观取向:顾母对顾父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一个家被他摆弄得如同星罗棋盘一般。景恺看着她,心里毫无一丝同情,毕竟这类战争不像自然灾害——百年一遇,他已司空见惯了硝烟……
从景恺恋上王雪萍后,他网上的逗留即为这个女人所决定。她在线,他迷网;她离线,他离网;她时在时不在,他时网时亡。不巧的是,在两个人确立彼此关系后,“心有灵犀一点通”总是与他们背对而驰。大概早恋的同志太多,李商隐于九泉之下一时忙不开交,一气之下,索性撤销了对所有恋人的祝福。没有王雪萍的陪伴,景恺只得自寻其乐。
再过两个星期又要月考,景恺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第一次月考完后,他基本无心向学。手机僭行王雪萍女友的职权,与他贴身的近,景恺整日对着一台机器倾诉,神智七颠八倒。一想到下星期还要去广州看望祖母,一去一回一星期又将忽之而过,留给他学习的时间像被一台永动机不停剥削。景恺惨叹时间同命运狼狈为奸。两个家伙对自己十分仇视,一个多事,一个多舛,两者取个谐音就是多死多难。像是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自己倒像是颗定时炸弹,不能群居,只能独身,等到哪天碰上个短命鬼一不小心踩到他这炸弹,这两个霉星便一齐消失在人世的孤独中。借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来描述景恺的生命可这样说:炸弹最宝贵的东西是炸药。炸药属于我们只有一次,炸弹的生命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没做导弹而悔恨,也不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送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整个的身体和全部的三硝基甲苯,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人类的生命而斗争。”
夜深,景恺瘪着肚子趴在窗前。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玻璃上,窗台宛如镀上一层银装。月亮不是很圆,却依旧能将其灰色的心情照射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被它映得“白出于银胜于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浸没在这朦胧之中。远处万家灯火依稀明亮,可他的忧伤却不与其相融,袅袅升华,又徐徐落下,像没有形状的蒲公英。景恺想自己的遭遇如同妓女,人生演绎的不是自己,而是被别人演绎,这导演的生活自己宁肯不要。望着月亮,景恺轻轻拉起窗帘,将这房间的最后一幕月色同他的思绪一齐关上……
今天举行主题班会,题目是“我有一个梦想”。
“景恺,景恺,到你了!”
景恺还在为祖母的事精神恍惚,全然不知自己正与班长在主持班会。这一提醒,景恺的脑袋像被无数木头塞满,又大又呆,随机应变都忘却在紧张之中,说:“啊!你说完了啊!”
“嗯!早说完了,我还帮你念了一段。”
“现在到哪了呢?”景恺顺势看了看,台下七十几张脸,视网膜得出结论,这些不是人,是群豺狼。一面多口如饥似渴,可见其饥饿的程度。班长忙不停的像司令一般指挥行动:“这,这!”
“下面请同学们踊跃上台与大家分享心中的梦想!”台下掌声连连,将景恺刚才的尴尬拍到了九霄云外。
“景恺你怎么把中间的一大段省了呢!”
“啊,不是吧!不好意思!”景恺一看,果真,一百多字就这样在景恺一口之下化为阴间百鬼。再回首班长那掩泪无奈的表情,景恺想她一定殚精竭虑地准备这次演讲。他反想:上帝对自己的时间不公,我对别人的时间不公,二者扯平了,顿时心里便平衡多了。
班长落井下石,把对景恺的仇恨转为对全体男生的仇恨咆哮出来:“女生,女士优先!女生来!”只惜得当今女生无勇有谋,做什么事都深思熟虑;男人有勇无谋,做任何事都不经思考。等到双方得出了结果,孩子都下来了,这时才知道避孕的重要。男人说什么也晚了,女人做什么都迟了。所以说,男人思想慢于行动,女人行动慢于思想。
平时的女生吝啬得很,这下可落拓大方起来,个个相互谤议,各自吹捧,在各路女英雄嘴巴的怂恿下,第一次吃螃蟹的人破壳而出。此女乃班级榜首人物,名曰鲁慧玲,各科成绩优异,英语尤甚,待人温和,性格平易近人,相貌乖巧可爱。上帝是公平的,在一系列的优点输出后,将其身高贬到一米四,以示人人平等的原则。景恺微笑地看着她已猜到她下一句话的内容。
“大家好!很荣幸我做了第一个与大家分享自己梦想的人。我的个子比较矮,可我不服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想对自己说:相信自己一定会变强!也希望各位同学能与我一起努力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谢谢大家!”台上慧玲笑脸迎喜,台旁班长得意,台下掌声连起。景恺在一旁赞笑其聪慧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