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波躺在母亲的怀里,他的病情又恶化了,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他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只能喝少量的水。詹雨桐和朱全良是昨天才从医院把朱海波接回来的,大夫让他们给朱海波准备后事,阴天的下午,朱海波躺在母亲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死了,痛苦结束了,他不用再拖累任何人了,朱海波的手已经变得冰凉。詹雨桐怎么也不能接受儿子就这样死了,朱海波在她心里是多么优秀,毕业他被分配到水产研究所,所里为他搭建了一个养殖技术平台,他在那个平台上展示他的才能,配饲料、看鱼病、分析鱼的食性、研究鱼的繁殖、确认它们的生长期……他没想到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如此变故,詹雨桐抱着儿子久久不肯放手,她吻着儿子冰冷的前额,此时的詹雨桐如同遭了晴天霹雳,想哭却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灵车里放着一口棺材,朱海波躺在那口棺材里,埋在了那个用黄土垒成的小土丘里。葬礼结束了,汉斯菲尔德却不肯离去,他用前爪在抓刨刚刚垒起的黄土丘,黄土被它刨了一个坑,它的前爪磨出了血,它像一个雕像一样卧在那里。詹雨桐走过来抱住汉斯菲尔德,泪水从詹雨桐脸上流到了汉斯菲尔德的脸上。
因为朱海波不在了,詹雨桐和朱全良把家具重新摆了一遍,詹雨桐手上沾满了灰尘,缸里的鱼只剩一条了。朱海波活着的时候,他们整天忙忙碌碌,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现在他走了,摆在她中间的那张床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一张散发着松香的木头床,她把床底下的杂物收拾出来,有落满灰尘的旧书、旧皮鞋、漏水的掉了瓷的洗脸盆,有一个床腿已经朽了,上面沾满了虫絮。他们把那张床抬到门外的太阳底下,又把床底下的杂物清理干净,扫净灰尘,詹雨桐把他们的双人床搬到儿子那张床的位置上,她是想让儿子的灵魂融回到他们中间。此后的那些日子里,詹雨桐整夜睡不着觉,房间的墙上除了那幅《阿拉斯加少女》外,还有儿子的遗像,一个年轻的才刚刚二十九岁的青年。詹雨桐知道儿子已经离他们远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他,躲在墓地的一个坟里,长眠在那了,詹雨桐不知道他们今后的日子该如何生活。
詹雨桐有时会在半夜里去塘边散步,遥望天上的星星,远处的村庄都熄了灯,没有一点光亮,附近的村民都睡了,他们是比詹雨桐睡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