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料到这么一个打扮普普通通的小生居然敢言语冲撞位极人臣的定国公,不由得起了看热闹的心思,皆是静立一边不语,只是不时疑惑的打量着方正四人。
少顷,那小厮搬来了笔墨纸砚和一方书案,方正却将那书案一推,弃而不用,对楚禅和楚青衣道,你们帮我把联布拉紧了。
楚禅二人依言拉紧联布,方正沾饱墨汁,便在联上凌空书写,只见他提笔挥毫,一挥而就,写完后将联布一展往书案上随手一掷,道,“国公爷请看,小生这联,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七层。”
众人低头细看,只见那几个字笔力苍遒,宛若惊龙,一笔一划皆有孤高傲绝的风骨,联曰,“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楚青衣细细一看,立时拍着手,笑着大叫道,“啊!我明白了,切是横七刀,分是竖八刀,真好真好!”
众人细细一看此联,也是不由得暗暗钦佩,此联之难,远胜从前,可方正却一看之下就能工工整整的对出来,实是才华横溢,不禁对他细细打量起来。
定国公默然不语,良久方道,“果然是有识之士,老夫佩服,倒是有资格去第七层了。”
方正见定国公服软,心中总是出了一口气,也不欲与他再多计较,回头对楚禅和楚青衣道,“既如此,我们就去第七层吧。”
方正才欲走,那小厮突然笑着拦道,“公子稍等!公子才华横溢,要上顶层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按规矩,您得留下尊号,再题诗一首,我们也好向含香姑娘及掌柜的交代。”
方正楞了一下,道,“姓名就不必留了,不过既然有题诗的规矩,我倒不好不从,拿纸笔来吧。”
那小厮连忙在书案上又铺了一张新纸,将玉笔重新递给方正。
方正才欲接笔,手却在半空一停,慢慢放下来,笑着对楚青衣道,“青衣,不如你来题前两句吧。”
楚青衣急的脸色一红,低声道,“师兄,我怎么成……”
“不要怕,你只管题便是。”
楚青衣见他坚持,却是急的暗自跺脚,犹犹豫豫的接过玉笔,半天也不知道写什么。
方正见她害怕,道,“青衣,你不要怕,随便写便是了。”
楚青衣听得他鼓励,一咬牙便在那白纸上写道,“一进京城全是楼,最高就是青鹤楼。”
楚青衣的字倒是写得娟秀好看,但众人一看她写的前两句,噗嗤的笑声便是此起彼伏,便是连那小厮都笑得埋着头,暗地里不停地抹泪珠。
楚青衣见众人都在笑话她,顿时急的泪珠打转,红着脸狠狠掐了一下方正,道,“你看你,让我题什么诗,让大家都笑话我。”
方正嘴角不停地抽抽,许久方道,“师父平日里不是让你多读书么?怎么还能写出这种东西来?”
楚青衣闻言又是羞愧又是气恼,不停地锤着他,道,“都怪你,都怪你!”
方正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书案上的几个字,接过笔来,略一沉吟,提笔便在后面续诗。
少顷,方正便挥笔而就,众人细细观看,只见上面写道,“一进京城全是楼,最高就是青鹤楼。繁华过尽终成梦,誓与梅花两白头。”
众人心中一振,皆是暗自赞叹,所谓字如其人,方正笔力清健,又视名利如浮云,才会与自视甚高的定国公有了冲突,这一句‘誓与梅花两白头’,其傲然风骨跃然纸上,读来真是令人心中一振,心生敬仰。
众人还在品评,定国公虽然不语,神色上却看得出赞赏非常,楚禅狡黠一笑,故意撇着嘴道,“我看写得不好,读起来倒像个受了气的老学究在怨天尤人,不如我也写前两句,你来续续?”
楚禅也不待方正回答,提起笔来眼珠一转,便在纸上写道,“一座高楼高又高,下边大来上边小。”
楚青衣一看这两句,顿时捧腹大笑,乐不开支,喜道,“楚公子,原来我们的水平这么接近啊,以后一定要好好相互切磋一番。”
众人也是摇头苦笑,见楚禅的神色便知他是故意刁难方正,偏生这楚青衣还犹自不知,真是又傻又天真。
方正苦笑着轻轻拍了拍楚青衣的头,又无奈的看了看楚禅,心中却在发苦,楚青衣虽然写得不成格律,也毫无诗意可言,但起码还能从中体会出她对京城繁华的向往,所以自己才顺意转折,续上后面两句,这才使全诗浑然一体。但这句‘一座高楼高又高,下边大来上边小’,完全是在故意刁难,又如何接的起来。
方正苦思良久,苦笑道,“禅弟,你这两句,倒比那楼梯口的绝联还让我为难。”说完便提笔挥就,续上了后两句。
众人又细细看去,只见纸上赫然写道,“一座高楼高又高,下边大来上边小。欲登绝顶歌壮志,把酒还将明月邀。”
众人一读之下,虽觉不及前诗精彩,但也是壮志凌云,飘逸洒脱,倒是和之前的诗气质大变,和他这个疏阔男儿的豪迈洒脱符合得相得益彰,不由得暗暗喝彩。
定国公拍拍手道,“不错不错,果然是才思敏捷,你既不迷恋于世俗繁华,又有青云壮志,为人洒脱不羁,世间有你这样的男儿真是难能可贵。你既欲登绝顶歌壮志,老夫又怎好拦你。不过老夫看你有如此才华,恰好京中又是用人之际,不如老夫向朝廷举荐你,为你某个一官半职,你也可以为国建功,上辅君上,下安黎民,流芳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