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我们走过前方拥挤的路口。纷乱的人潮朝着我们涌来,车窗上积起一番没有颜色的初春。
警车没有开警灯的开过拥挤的路口,开到前面路上,路面霎时的安静和开阔了起来。这安静十分的反常,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只有漆黑的车轮在地上卷起大片水汽的声音。
我觉得这种沉重的宁静安静的令人熟悉。
一时间黄昏的景象被挡在身后。所有光都被某一双手从纸面揉成纸团全部塞入废纸篓般的暗淡。无边的黑色从四面八方有如实质的流下来,如同被投射在影子里发黑的水银。
眼前的小巷仿佛一汪凝重的漆黑湖泊般毫无声响。湖水里隐隐流出寒风撕裂柳条的景象。
那寒风慢动作的将尘埃全部洒过来。
交火就是从下一秒开始的。
玻璃毫无疑问的几声枪响之后便碎成无数细碎如沙的闪光。紧接着整条巷子密密麻麻的火焰就窜了出来。到处都是汤普森开火的时候那种连续的震人心魄的“嘚嘚嘚嘚”的连续响动。周围枪口刺眼的火光全都冒出来,子弹在周围空气里交织穿过。坐在我身旁的警察成为了第一个死难者。大口径的子弹打透了他年轻的脸庞,他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血污。
我身后两辆加长车两面所有车门突然打开。然后十几个身穿黑色衣衫手持武器的人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后。这些人将成为这小巷火拼之中代表我一战的资本。警车门被从另一面打开,“砰砰”两枪,开车的警察闷哼一声,太阳穴喷着血倒在方向盘上。
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我从我身旁死去的警察身上找到枪。我并没有看清那把枪是什么,只是对着敞开的车门外拼命的无数次扣动扳机。子弹在十秒钟内全都倾泻出去,门口一声不响的传来倒地的声音。我转身在警察身上又找到几个弹夹,将其中一个装进枪柄之后才敏捷的钻出停着两个死人的警车。
对方的人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打开的门里面涌出来。我用枪轻易的打死两个从对面敞开门的楼梯上冲下来的人。我躲在警车后面,慢慢的挪腾到一具尸体旁,扯过那具尸体的外套后,在外套的内里上看到一个很小的绿色图案。
我知道对面伏击我的是谁了。
身后的人抛过来一把枪。我隔空抓住,看到是苏联产的PPSh,上面装着足足七十发子弹的大弹鼓。或许如果不是我见得多也不会知道这把枪的存在,在1944年最后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天。在下着大雪的华沙城外,苏联人就是用它一次性重创了无数端着精锐武器却异常茫然的德国青年。
我抓起那把枪后站起来,将里面沉重的子弹无所顾忌的喷吐向对面恐惧的人群。
子弹疯狂的穿透他们黑色的汽车。双方都将汽车作为掩体,藏匿在后面,不时有勇敢的人站起来,朝着对面打出一片一片的子弹。
这才是真正的枪战,远离了电影里虚晃镜头的真正的杀戮战场。就是双方红着双眼死命的开火而已。到头来剩下活着的稍微勇敢些的那群,成为最终活下来的胜利者。
“都停下来!别打了!”对面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叫嚷。
全场稀稀拉拉的又打了一会儿才静下来。对面的一个人站起来。他全身同样穿着黑衫,站在寒冷的风里,他周围的光折射着黑夜的轮廓,如同连绵不断的黑色冰山。
黑色的山脉从黑夜里腾空而起,笼罩小半个灯火的大地。空气里全是子弹沉静的等待在枪膛里的声响,寂静的城池耸立着闪烁幽红的光芒。它铸造在黑色的山脉上,下面是沉睡着的黑色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