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开车路过一片醒来的疆域。
天依旧寒冷。路边残余的雪开始融化，挥发向潮湿的空气。每到雪融化的时候整个西城就变得阴冷。路面很滑，上面铺满了细腻的水珠，车开过的时候甚至会发出细小的“吱呀”声。柏油路面被雨打的更加乌黑发亮，两侧白雪里却滚着肮脏的泥浆。
太阳照射出远方一片金色的大海。漆黑的风帆做背影归来的旗帜与海风里黑白不分明的飞鸟成群结队。太阳开始倾斜，斜过来的光线从西方天际无限的辐射向广袤无垠的海面。
裹着围巾，头上带着粉红绒线帽的姑娘从我们的车旁跑过。她在朝远方的人叫着什么，隔着窗户听不清楚。她的脸一半向阳，一半被阳光遮住。被遮住的那一半散乱了不少的发丝，她的眼睛被睫毛长长的阴影遮住而看不清楚，恍若一颗忽明忽暗的琥珀。
路边那些哀伤的树仿佛一年四季都在落叶。它们弯着腰，在寒冬过去时却伸展起来那些弯弯曲曲的树枝，如同朝着天空生长的无数根茎或毛发。
阳光铺洒下来。雨水铺洒下来。很快我们将告别白雪的季节。转眼将会有一个短暂的春天，一个安静的午后过后，暴风雨也即将到来。
诸神将所有东西都撒上了浓厚的焦糖般的滋味。一切在冬季褪去后都仿佛是崭新的。人们奔跑着，跑过不再冰封的港口。在那里，会有金色闪亮的黄昏和黎明，以及大街小巷里那股子焦糖与补丁的蜜糖的味道。
窗外黄昏的光线透过车窗，在威士忌酒中照出无数的光晕。我看着那杯酒，仿佛听见里面充满了旧时光破碎的回想。
我们的车加速驶过满城堆积的大雪。
外面的太阳正在逐渐变成闪亮的黑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