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老照片般破败的城市。
阴暗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无言倾洒,西城里破烂倒塌下来的墙。我在晨光中停留在屋顶,目光望下去,满眼所见全是金钱腐朽的气味。
钟声停下,时光偏静的擦过无色无味的清晨。
周围再被宁静困住,退回到天窗下的长廊,于是天上就没了火焰,灰尘里苍穹隐隐透出淡蓝色,全是鸟鸣,它们躲在树影里急促的尖啸。
送报纸的孩子背着包于街上飞跑,他将报纸扔在我的门前,哼着小曲,又跑向下一户门口。我离开屋顶,回到屋内,电话铃声兀自响个不停,惊扰了一猫一狗的美梦。
我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佐伊,他急匆匆的对我说着些什么,声音里充满了莫名的惊恐。接着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风透过电波传来的迹象,然后几声模糊的枪响,对面的电话摔在地上,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什么都没了,屋子里沉默的发冷。猫狗们终于不再争吵打闹,各自躲在屋里,吃几口粮食,是不是的抬头看我一眼。
我暖了杯咖啡,坐在书房的角落里喝完。摊开报纸,西城的总督大人重新出现的消息占领了整个新闻。他带着黑色礼帽,手持拐杖的诡异身影黑白的打印在报纸封页上,肃穆的如同场无休无止的葬礼。
然后无动于衷。
未来如烟蒂般燃烧着。不再是同一根。
我明白我输在哪里。
当我独自开车停在佐伊家门前,他的那栋房子如同墓地般静默。一扇扇黑色的窗户,里面透出死人的味道。门敞开着,我甚至没有锁上车门便进入那座坟墓般的屋子,我看见的是鲜血,从一根根棱角锐利的阶梯上流下来,赤红的颜色,天使眼底的真相。
我在二楼书房里找到了佐伊冷却下来的尸体。那句强壮的身体冰冷的僵直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漆黑的电话停在一旁。那是个联通外面世界的诡异盒子,上面停有凶手的指纹。
但我知道留下指纹的人并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没有也不需要留下指纹。换一种说法来说,所谓的凶手并不是凶手。
悖论。
全是悖论。
佐伊的父母几年前死了,与这世上无数只努力耕作的蝼蚁在同一时刻走的。与这天相同的场景,拿着手枪和冲锋枪的人冲进来,混乱的交火,也不知是杀手还是佐伊自己的子弹穿透了那具身体。
佐伊跟我说过他迟早遭报应,他当时说这话的语气沉重的骇人。所以如今都不难推倒出当年与此时此刻的真相。
我在佐伊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个巨大的黑袋子,拎回到楼上书房,将佐伊费力的挪进那个黑袋子里。我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拉上了袋子的拉链。我本想将袋子装在我车的后备箱里运走,然后安排下葬。尸体不能到警察手里。
我失败了。窗口无数焦躁的警灯闪烁而来,此刻围杀中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圈套吗?
佐伊的死亡为诱饵,引入最后的围杀。我终于又明白那天的伏击之下,总督车里到底是什么。
但那天的子弹已被用过,杀死几片破损的羽毛。
王冠已经损毁,只是如今才彻底的片片寸寸尽数崩裂。
漆黑的后车窗里,实则没有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