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的每个夜晚都安静而沉默。
我走上街,甚至没有背包,口袋里只装着一张皱皱的十块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夜晚的西城街头如此寒冷,空气和地面都仿佛凝固的冰川。街上没什么人,也没人认识我。我就这样从他们身旁极近的距离走过,若无其事的。那一刻我普通的仿佛平民百姓。
我曾经以为只有把全部家当都背在肩上才算是自由,后来明白,抛下一切行囊后的轻松,那方才是如沐春风般自由的甘泉。
路上口渴时买杯水,累了可以坐公车回来,仅此而已。
刚刚停下的雨似乎又要倾盆而下,天上早已经是电闪雷鸣,黑红色的天际时不时突然被那样刺眼的闪电所照亮,短暂一刻,一切都亮的惊人。偶尔走过街头可以看到损毁的路灯,那个不再发亮却也无人修理的灯泡里开始闪烁着黑暗。
行人似乎隐隐的慌张了起来。他们害怕,外面山雨欲来。不一会儿街上的人全都散了,大雨噼里啪啦的再一次落下来。我这才想到避雨,在路边随机的找到一个狭窄阴冷的屋檐。
我似乎第一次对杰克的酒吧没有丝毫兴趣,于是我没有过去。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大雨,我看看时间,竟已是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
我想了想,离开屋檐下的避风港,裹紧大衣冲入漫天风雨里。
十几分钟后我站在熟悉的车站里等待最后一班晚归的公车。之前那个等车的女孩比我晚到了五分钟。她走进车站,看看我,说,“诶?我以为你以后都不出现了。”
“怎么会?”
“你昨天怎么?”
“哦,昨天有点急事。”从她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她并不相信。我们在车站的屋檐下站着,眼前全是呼啸的风雨。
公车来了,我们上车。这回司机换成了一个年轻人,新来的,睡眼惺忪的望着我们。同样还是在老地方坐下,我问她,“你是做什么的,学生吗?”
“算是吧,上的夜大,白天在工厂里打工。”
“哪个?”
“你是问工厂还是夜大?”
“额……工厂。”
她说上来一个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什么。
“没上大学?”
“家里没钱。”她摊摊手,倒没有说的很苦情的样子,只是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一般那样的,没有太多感情。
我说了句不容易。
“现在生活的还好啦。”她这么说着,我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听她均匀的呼吸,她睡着了。几张散乱的纸从她手里的小包中滑了出来,我看了看,上面第一行是红色的字。化验报告单。
我看了看,沉默。
深夜里我梦到女孩第二天去工厂时,收到一个来自从未谋面的厂长的红包和一个带薪长假,厂长会告诉她希望她保重身体。然后就是这样了,我想这总是聊胜于无的东西。
我醒来时眼角有些湿润,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这个梦成为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