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门外,李自成和刘宗敏面对面站在一起,两人形成极有的默契,身后的大军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向两边散去,街道上除了士卒便再无其他人,显得有些凄凉。
在李自成来前,刘宗敏接到命令之后便下了禁令,让京城所有住户关闭门窗,三日之内不得出门,否则视为无视军令,就地格杀。
“你打皇宫还是我打皇宫?”李自成率先出了声。
自古以来,义军都是先入住皇宫者王天下,所以谁先入住皇宫,历来攻打京城之前都会发生争执,譬如当年秦汉时期的刘邦,刘邦有了萧何的帮助,巧妙的应用计谋让其他义军自相残杀,自己则进入皇城,按照约定成了新王,然后才会有大汉,否则史上只会有大楚,而不会有大汉。
“我有不当皇帝,自然是你打,我就在皇城周围帮你筹集粮饷算了。”刘宗敏无所谓道。
“随你!”
李括耸了耸肩,和刘宗敏相交这么多年,自然也对他十分了解,刘宗敏虽然一副地痞性格,但也有自己的优点,贵在自知之明,李括知道,就算刘宗敏入主皇城,他也不会去当个管理天下大事的皇帝,届时论关系论实力,还是会把皇位让给李括,所以李括并不担心。
“我听说皇宫酒窖里面有一坛从西汉存放至今的美酒,一个三人合抱的大缸,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整缸的白水变作佳酿。”
“这事我也听说过,而且我肯定,这是真的存在的。”李括老实道,因为这坛酒,在上一世的时候他还亲眼见过,只是一杯,酒香就弥漫整个皇宫,令人迷醉不已。
“我还听说那坛酒现在不多了,顶多还有半坛。”
李括会意道,“你想怎样?”
刘宗敏咧嘴一笑,“前面两百丈之处的宣阳门,上面那个守城的,叫做姚广,是京城副兵马司娆成的亲哥哥,千牛备身之首,你看到了么,就是拿着半月戟那个。”
李自成点了点头,望向城墙上的那人,只见那人视死如归一样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毫无畏惧之色。
“他手里的半月戟可是好东西,传闻这东西曾是张飞所用,仅次于当年吕布的方天画戟,我们谁要是拿到它,那坛酒就是谁的,怎样?有没有意见?”
“没有……”
话音未落,刘宗敏感觉一阵微风拂过,身前的李自成就不见了踪影,等刘宗敏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括已经跑到十丈之外,夺过一名精兵手中的盾牌朝前方冲去。
“他娘的,竟然玩儿阴的!”
刘宗敏跺了跺脚,抢过身旁一人的长矛和铁盾就赶上前去,一边跑一边下令道,“火球师、火箭手准备掩护!”
数十斤的盾牌,这些士卒必须专门腾出一人来在前方举盾以助大军前进,但在二人手中,就像是拿了一件衣服一样,肆意甩动着。
二人奋力向前的时候,火箭手和火球师也应了命令,不断朝宣阳门靠近,城墙上姚广的大军已经开始朝二人射箭,二人都将盾牌举过头顶,依旧健步如飞的向前奔跑着,那些长剑击打在盾牌上发出铿锵之声,然后向四周散开,对二人丝毫不起作用。
“怎么样,我说跑得快没多大用处吧!到这里还不是的停下乖乖想法子。”刘宗敏得意一笑,摇了摇胸前准备好的穿山爪。
这东西穿墙厉害得很,扎在花岗石做的城墙上,就跟铁锹扎在泥土上似的。
“你可别忘了,我打小就喜欢用暗器。”李括藐视般的笑了笑,从身后取出几枚飞镖,既有韵律的朝城墙扔了出去。
约莫十三丈高的城墙上发出几声脆响,那几枚飞镖稳稳的插在了城墙之上,飞镖插入的位置呈梯状向上,每个飞镖相隔都有一丈左右。
李括又拿出几支飞镖,继续朝城墙上射去,刘宗敏心中大叫不好,知道这厮在搭梯子,连忙撸起穿山爪往城墙上抓去,美意爪都有三尺距离。
刘宗敏爬了约莫两丈的时候,李括的梯子也搭建好了,脚下一发力,一跃就是一丈高低,顺着搭好的镖梯往上跳跃。
城墙上,姚广不断命令着众人,已经开始用石头朝在城墙上飞跃的二人砸去,可这些石头不但没有砸中他们,有时还成为了他们的垫脚石,借力飞得更高。
百丈之外的李贼大军也开始朝城门发射火炮和火箭,城楼上已经有不少人受伤,李括和刘宗敏却是完好无损的在城墙上攀爬者,像是两只引人耳目的壁虎。
“快射!快射!绝对不能让他么爬上城楼!”
二人在城墙上飞跃着,都听到了城楼上姚广的厉喝之声。
几个呼吸之后,李括和刘宗敏同时出现在了城楼上,两人都像是在看猎物一般看向满是惊恐的姚广。
“诸军护我!护我!”
“原来是个软柿子,他娘的这种人都放来守城门,太不靠谱了!”
见姚广不断求救,满是惊恐的模样,刘宗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中满是鄙夷之色,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兵器是怎么落到这种人手上的。
姚广出声呼救之后,急忙有人放弃守城过来和二人厮杀,还有的围在姚广周围护着。
刘宗敏不屑一笑,抡起身后的大刀就朝那些士兵冲去,这些士兵本就心生惧意,看到刘宗敏如此勇猛,不敢和他硬拼,此番正中刘宗敏下怀,一路向前冲向姚广,周围的人打起来就跟打草人以后,毫无抵抗之力。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二人此举,正是为了打乱守城士兵的军心,军心不稳,大军作战不统一,就会自乱阵脚,攻下宣阳门的时间就会大大缩小。
兵法还有云,乱军从中取敌首,擒贼先擒王,二人虽是赌斗谁先抢到饶光手中的兵器,但真正的用意,是擒下姚广。
不过几个呼吸,二人已经在城楼上杀了不少于四十人,还有士卒不要命朝二人俯冲过来,至于本该出来坐镇的姚广,此时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人群中央。
城楼上的守卫约莫一千多,不断有士兵朝城楼上赶过来,这些大部分是京城巡防营的人,至于禁军,要打破这道防线之后道下一道防线才能看到。
刘宗敏手中的大刀不断挥霍着,每一次出刀,都有一人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相比而言,李自成就要文雅的多了,因为他出手,周围的士兵很少像刘宗敏出手一样,血液横飞,肢体割解,而且速度也比刘宗敏要快上许多。
李括刀法虽然精湛,不过这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背上的双刀根本没动,手中抡着从一名士卒手中抢过的长矛,脚下的鞋底凭空伸出许多一直长的利箭,手肘上也按上了两把尖刀,除了脚踝处和膝盖处外,整个腿上都是金精打造的寒甲,除了这些,还有许多手段没有手段没有使出来。
李括所过之处,大多人都是被击中天灵盖、太阳穴或者被直接割破喉咙,手中的长矛也大多是用来支撑身子凌空,不像刘宗敏那般使用蛮力,速度也比刘宗敏快上许多,弥补了因为上城墙时走斜线的距离。
不知不觉间,城墙上的尸体已经堆砌成了一座小山,二人不得不佩服这些士兵的忠贞铁骨,尽管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对李括和刘宗敏早晨一点伤害,尽管他们已经死去了四五百个弟兄,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
李括和刘宗敏心中都感觉到一抹凄然,也有一份怜惜,这么好的军队,却出了个这么差的将军,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一路的,倒是可惜了这些士兵,要是放在忠臣良将手里,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尸首的鲜血已经弥漫到整个城楼上,二人每一次向前,都会溅起不少的血水,最开始是杀掉三四人,就能先前一步,但现在杀了好几十人,也不见得能向前一步,许是最开始那些死去的士兵激起了这些人心中那份士兵的归属感,激发了一个士兵应有的烈性才会如此。
无数的长矛朝刘宗敏捅来,刘宗敏虽然号称杀人魔王,但也不是杀人的机器,一口气杀掉近三百人,也已经快到他的极限了。
“刺啦……”
一声轻响,刘宗敏稍不注意,栓铠甲的腰带霎时被长矛割断,刘宗敏一急,大喝一声,跳起身来朝周围的人来了个轮回踢,随即将大刀别在身后,直接抓住一名被踢飞士兵的脚,站在原地旋转,以这名士兵为兵器朝众人打来。
能够在巡防营里混到现在的,大多都是老相识,怎么也有些感情,看到自己的同伴落在别人手上,生怕杀了自己人,连忙退后几步,把长矛对着刘宗敏,满是警惕之意。
刘宗敏见计谋可行,心中暗笑一声,脚下步伐轻移,缓缓向姚广靠过去。
姚广躲在几十人合围的保护圈之内,脸上满是惊恐的看着刘宗敏,大叫道,“杀了他,不能让他过来,都给我杀了他……”
“还叫,我叫你姥姥!”刘宗敏厉喝一声,突然加快了速度,手中抓着的那名士兵早已死去,头上的白浆在和其它士卒碰撞时不断朝外面冒出来。
眨眼之间,刘宗敏就来到了姚广所在的保护圈旁,刘宗敏又加了一把力,手中的士兵随着惯性朝一行人碾压过去,那些士卒连忙出手抵挡,被扔出去的士兵插在了长矛之上,力道不减,将士兵身体前的那些人全部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