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路铭走后,我一个人呆呆望着窗外的日光,天已转暖,温暖的春阳透过纱窗淡淡洒在我的身上,渡了一层光晕,明明很暖,而我真的不暖。
我在想,无论怎么样,我也总要想办法救顾路铭的,总不能真让他坐牢。
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甚至想过干脆将自己给卖了。
可是,我知道,就算把我连皮带骨的称斤论两也值不了几千万。
我也甚至想过,干脆去做萧颜的许可证专业户,回头又一想,估计着还没拿到钱我就被他身边的那群猪给冲去了下水道。
最后,我想去找葛彦。
想了很久很久,我终究是放弃了,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
那么,似乎就只有欧东辰了。
我想着,将头深深埋进了被子里。
纠结着,反反复复的纠结着。
这样的纠结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眠不休。
第二天我依然睁着双眼,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那一刻,我明白。
或许我依然对他存在幻想,若他对我还有情,他就一定会帮我,反之……
然后,我就在医院盼望着他的到来。
从清晨到日落。
从夜幕到黎明。
又是一个不眠的日夜,他没有来。
我绝望了,期待被渐渐磨灭,眼窝深陷,我显得那么一蹶不振,顾路铭几千万的债务几乎让他身败名裂,娱乐圈新贵还没站稳脚步,便被阮思琪一脚给踢的永无翻身之日。
而恰好又在我与欧东辰决裂之际,她好深沉的心思,若我置顾路铭不理,便会落一个无视血亲冷漠无情的女人名声。
若我去求欧东辰救顾路铭,倔强如我,在决然后这样做,只会让欧东辰挫败感更深,他会觉得我并不爱他,只是爱他的钱。
从而,我们的关系在没有办法修复。
我与顾路铭姐弟将举步难行。
她这是在报复。
我越想越惊,越想越苦涩,左有林莜莜,右有阮思琪,前有欧东辰光鲜亮丽的生活,后有我们万劫不复的误会,而我,孤立无援,爱欧东辰这条路上比死还冷。
面对这一切,他一直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他觉得,我的爱情就该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妥协,他可以花天酒地而美其名曰这是他的生活,我必须接受。
而他,容不得我与其他男人有任何关联,哪怕解释也不信。
我终于看明白,那种对于欧东辰对我的误会而歇斯底里的愤怒突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淡漠。
欧东辰是你亲手扼杀了我的依恋,从此,我再不求你。
我望着窗外蔚蓝的天,轻柔的风不在凛冽,温度回暖,原来自然那么美,这一刻,我竟然有越过窗户飞入云端的冲动。
像小鸟一样,声如银铃,将心事婉转成歌,丢入云端,从此,快乐。
混混沌沌的我面对大开的窗户,前倾着身体,张开了双臂,感受着风抚过我的头发。
苍天,也有美的时候。
我感受着,嘴角渐渐扯出一抹笑。
苦涩而清淡。
突然,我被一股大力狠狠的从窗户边拉了回来。
那力道,带着彻骨的恐慌。
随之而来是欧东辰怒不可遏又惊慌失措的声音:“顾茶思,你想干嘛?”
欧东辰咬着牙,神色里的恐慌就像我那一晚为了逃离他而跳楼时一样。
他说:“你想干嘛?”他在一次问,问得无力而虚脱。
我想干嘛?我恍惚的看着他,连续两日的不眠不休让我有些眩晕,我想干嘛?我回头又看了看大开的窗户,他以为我想要自杀?
他终于出现,却以为我脆弱的想要自杀?
我只是想摆脱烦恼而已。
我苦笑。说:“你来干嘛?”
欧东辰一把扯住我入怀,我感觉到他浑身的战栗,他说:“茶思,我不怪你了,我不管孩子是谁的,只要你是我的,我认孩子,好吗好吗?”
我认孩子?好吗?
可是,孩子本就是你的啊。
欧东辰,你又在粉饰你自认为神圣的爱情吗?
我冷笑,不推开他,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在他怀里,沉默的感受着他的体温带给我的冰冷。
他的呼吸在我的头顶,轻柔的划过我的头皮,他的双臂又紧了紧,说:“今天,我接你回家。”
然后,他放开我转身打算帮我整理行李,我看着他的背影,冷硬开口:“我不会跟你回去。”
欧东辰背影一凝,回头看我说:“茶思,别闹了行吗?”
我别过脸,说:“欧东辰,我没有闹。”
欧东辰无奈的看我一眼,说:“你不跟我回去,你想去哪里?”
我沉默,心里一阵悲凉,我竟然无处可去。
他说:“去你弟弟那儿,还是你朋友那里?你的朋友恐怕现在因为安佩佩的事,已经不怎么待见你,包美美那儿,她怎么敢收留你。”
我愣住,他竟然知道安佩佩的事?
我不由问他:“你怎么知道安佩佩的事?”
欧东辰说:“别忘了安佩佩是由我出钱治疗的,安小丰曾经是我的手下。”
我心里一凉:“安佩佩真的是你让人绑架的?”
欧东辰冷哼:“绑架安佩佩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在四处寻找安佩佩的下落,这城里寻找一个人,我竟然会一点线索都没有,这里面必然有一股大势力在作怪,如果我猜的没错,明飞并不是真的爱安佩佩,他只是为了接近安小丰,确切的说只是为了更近的接近我,在他给我做家庭医生的时候,我就有察觉了,我只是不明白,离间安小丰与我,并不会起到多大作用,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明飞不爱安佩佩,这我也确信,我一直觉得他还爱着余嫚嫚,那么说,他一直远离余嫚嫚,不与嫚嫚来往,只是因为自己得身份?
那么,明飞现在的所作所为依然在欺骗嫚嫚了?
我想,这不竟离间了安小丰与欧东辰,也离间了我与余嫚嫚。
他们到底想干嘛?
所以,欧东辰说对了,我的朋友那儿,我真的是去不了了。
尽管如此,哪怕我无处可去,我也不想随着欧东辰回去,我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林莜莜。
我说:“欧东辰,就算我露宿街头无处可去,我也不会回去的,我不是物品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随意摆弄。”
欧东辰说:“我并没有把你当物品,我只是想你回家。”
我冷笑:“我没有家。”
欧东辰微怒:“顾茶思,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苦涩的拉开嘴角,看着欧东辰,一字一句说:“我只想,一个人,远离你。”
砰。
我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欧东辰脸色刷一下煞白,毫无血色,他捂着胸口,像忍着极大的痛苦。
他看着我,眉目里满满全是痛苦,很久,他才说:“顾茶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如果你不想你的弟弟真的因为几千万债务而坐牢的话,你可以倔强一回。”
他说完这话,握着拳头的手才渐渐松开,指尖因为过于用力,泛白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恢复,白的那么无力,那苍白卷曲的指尖在空气,仿佛在说,只有用力才能留住你,只是我太过于用力,伤了你也伤了我自己。
他竟然知道顾路铭的事。
我容颜失色,因为他再一次用亲人的安危威胁了我。
我瑟瑟发抖,不可置信,我说:“欧东辰,你竟然威胁我?”
欧东辰转眸,不看我寒彻心骨的眼,说:“这座城里,只有我可以帮顾路铭,或者,你想去找葛彦帮忙?”
我恨恨得瞪着欧东辰,不言不语,有一种疯狂的恨意流露。
欧东辰别过脸,始终不看我,他说:“茶思,我只想你在我身边,好好的在我身边。”
恨意凝固。
我看见欧东辰眼角有晶莹滑落,像一把利刃,刺穿我的心脏。
欧东辰,原来,你痛苦,我就比你更痛苦。
欧东辰接我回家时,小心翼翼的搂着我,言语里是小心翼翼的呵护。
简直,寸步不离。
而这一幕,落在了在家里的林莜莜眼里。
她愣了愣,很快恢复了得体的笑,她走过来很亲切的对我说:“茶思,欢迎回家啦,赶紧坐下休息。”
那热枕,就像这里的女主人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盯着她,竟然没有了最初的愤怒,但我还是推开了欧东辰落在我腰间的手。
我觉得,我们三人,在一个屋檐下,这样面对面,欧东辰搂着我,我竟然会觉得恶心。
我沉默,上了楼。
欧东辰空落落的手,在我身后,在林莜莜面前,像一道硬伤。
我竟然没有哭。
面无表情的几乎于麻木。
欧东辰,你说得那么对说得那么真,真实的那么残忍,在这城里,只有你可能救顾路铭。
因为我确实不可能去求葛彦。
可是,你多么可悲,非要用胁迫留住我。
春夜。
月凉,透过窗户,苍白了整个房间。
我在卧室门口,反反复复的开启关闭这房门反锁。
锁了又开启,复复反反。
我在想,从此,我不该再让欧东辰进我房间。
可是,想了想,我又开启,他现在应该不会进我房间,他或者会睡书房。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着。
最后,我终究还是将房门上了反锁。
然后,我落败的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或许因为两日未眠的关系,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
欧东辰没有来,身边一丝不苟的床单泛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