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离医院最近的地方下了车,我并不想让韩子磊知道医院发生的事,虽然我知道,他早晚会知道,但是,我并不想他这么早知道,或者在我的面前知道,那样我会觉得无地自容。
只是,本是人满为患的医院广场,等我到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空留一地雨落的冰冷。
我愣了一下,疯了般往楼下跑,直到楼下空地上看到的是清澈的水而非鲜红的血时,一颗心才从深渊的边上安定了下来。
地上干净的仿如一汪清水,没有狰狞的鲜红。
有过往的行人路过,我一把抓住那人,我问:“苏娅菲呢?她很好对不对?她被救下了是不是?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那人被我吓了一跳,脸色极其难看的推开我,语气不悦的说:“谁知道呢,现场所有的人都被警察驱散了,谁也没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在公路上停了好多豪车,大概是苏娅菲孩子的父亲来了吧,总之,苏娅菲被救了下来。”
有人来过了,救下了消极固执的苏娅菲。
是葛彦吗?只有他能够将处于疯狂边缘的苏娅菲救下了。
真好,真好,葛彦来了,娅菲没事了。
真好。
我喜极而泣,拔腿就往医院住院部跑。
一路上,我问护士:“苏娅菲被安置在哪里?”
没人回答我,更多的人是对苏娅菲的事绝口不提,害怕安静的医院在被有心的人闹腾。
直到碰到苏娅菲的主治医生,他才叹息的告诉我,苏娅菲被安置在哪里。
病房。
门虚掩着,在关成一条缝的门缝里,看到了脸色苍白却安然入睡的苏娅菲。
她的手,紧紧抓着另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我顺着手往上看,质地优良的衬衣衬托着一张如沐春风的俊颜,那张脸,俊美着却也透露着浓浓的寂寞。
是葛彦。
真的是他出现救了娅菲,那么,当他知道他有了孩子却又突然失去孩子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是怪苏娅菲还是怪他自己,亦或是觉得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看他满目的愧疚,他多是觉得亏欠苏娅菲吧。
他本也就愧欠她,不管是从前爱我,还是现在要娶白安然,他的爱情里,他的世界里,他的身边,永远没有最爱他的苏娅菲正大光明的位置。
不管怎么样,就让他这一刻好好陪伴他亏欠的苏娅菲吧,至于以后,再说吧。
我悄悄的离开了病房门口,外面雨已经停歇,渐渐的有了新晴的感觉。
但愿,一切能够定格,不要再破裂了,不要在出现那么多悲伤了。
只是,我的故事能不能不要在悲伤。
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终于强装的镇定破裂,仿如力气被抽干,我虚弱的瘫软在台阶上。
捂着脸,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浑身。
终于,苏娅菲得救了。
而我,谁能救救我?谁能将我从这些让人窒息的错综复杂的误会里解救出来?
我有了欧东辰的孩子,而我们决裂了。
我们决裂了,在这个美好的初春里,在这个淅淅沥沥的绵密的雨里。
谁能帮我好好将最近发生的所有所有的事理出一个头绪,理出一条活路,让我逃出去,透透气,让我好好的活下去。
欧东辰变了,苏娅菲闹自杀,葛彦要结婚了,余嫚嫚开始怨恨我爱的人,安佩佩失踪,明飞被陷害,林莜莜的从中作梗,而我,而我,突然间,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这些事,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
似乎每一件事都与我有关,似乎每一件事都有所关联。
终于忍不住,光天化日之下,我捂着脸,在掌心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我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从压抑到嘶哑的痛哭。
直到一张洁白的面纸递到我的面前,我泪眼婆娑的抬头。
瞬间觉得命运他妈就是一患了神经病的瘟神。
在你悲痛欲绝恨不得毁了全世界来安抚你的悲伤的时候,结果他又毫无预兆的丢一枚喜剧的小丑让你笑。
让你不知该作何反应。
来人,肥头大耳的红朗顾护镖。
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这个将我视为潜力市场的男人,突然间让我哭笑不得。
真他妈个巧合。
正在我不知该笑还是该继续哭时,顾护镖开口了,他说:“唉,姑娘,你节哀顺变吧,你老公在天之灵一定不忍见你如此为他而悲伤。”
这一刻,其实我多想将顾护镖一脚给踢回顾家祖宗那里让那帮老家伙看看顾护镖是不是我顾家正宗血统,让他好好认祖归宗,我顺道也为他节哀顺变。
然后,我就继续哭,接过顾护镖递过来的面纸,哭得稀里哗啦。
顾护镖有些举手无措,搓了搓手,说:“唉呀,你别哭啊,你哭你老公也不会来了啊!”
他说不会来,我就哭得更用力了。
声声而泣。
顾护镖无奈,干脆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大推人物名片与资料。
他说:“行了,姑娘你别哭了,我这里几乎聚集了全城大部分男人的档案,要不,你看看,找你觉得最像你老公的。”
这一刻,我真的就是哭笑不得了。
我差一点就拿鞋低板一巴掌拍顾护镖脸上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凌厉的尖叫。
“小陈,葛彦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在这家医院对不对?”
我顺着声音望去,狠狠愣住。
竟然是白安然,被喊小陈的人,是葛彦的秘书。
小陈极力的阻挡白安然进医院闹事,白安然尖锐的对她吼:“滚开!“
这时,白安然已经失去了从前那份高贵如公主的气质,变得尖锐而市井,像充满怨恨的怨妇。
她一个转身便看见了在医院大门口的我,眸子里变得恶毒异常,整个人更加的尖锐。
她走到我身边,也不说话。
“啪”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我的脸上,带着深仇大恨的力道。
随着巴掌而下,还有她那句痛恨入骨的话:“顾茶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被打得晕乎乎的,愣在哪里好半天,白安然怒不可遏,继续对我吼:“一个苏娅菲一个你,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们以为怀孕了就可以入豪门了吗?你们做梦吧,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进楚家的。”
我的脸颊骤然火辣辣的疼,顾护镖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阻止说:“唉,你怎么打人呢?”
白安然看了顾护镖一眼,嘲讽的说:“怎么?入不了豪门,如今有了孩子,迫不及待什么货色男人都要了?”
顾护镖蹙眉,粗着嗓子吼:“说什么呢?别胡说,人家姑娘老公刚刚遭遇不测,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
“什么?”白安然惊愕,冷笑:“顾茶思,你骗人还真有一套。”
她嘲讽的对顾护镖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在骗你,她前脚和我表哥勾勾'搭搭,后脚就勾引我的男人,还怀了我男人的孩子。”
她的声音很大,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仿佛都在说,真是的不要脸的女人。
顾护镖惊愕,问我:“顾小姐,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我摇头,我想说不是的,不是真的,却最终无言,辩解不了,无从辩解。
没想到,顾护镖竟然信了我,他对白安然说:“虽然有可能顾小姐告诉我的事有些许不真实,但我绝对相信顾小姐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一个仅仅见过两次,几乎能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竟然会面对指控而选择了信我。
而最熟悉亲密的人,竟然会怀疑我。
呵呵,爱情啊,多么强烈的讽刺啊。
白安然冷笑:“傻子。”
她又对我说:“顾茶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最好将孩子给流掉,否则,他一出生就会是一个野种。”她说完,便往医院走。
凌厉如刀的言语,突然间割的我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站住!”我怒不可遏,拉住白安然,同样一巴掌狠狠刮在了白安然的脸上。
响亮的一巴掌带着我的愤怒响在了白安然美丽的脸上。
她惊怒,一把推开我,她的保镖蜂拥而上将我压制。
我行支单影,动弹不得。
孤独无助的像被困的兔子。
我对她怒吼:“白安然,你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孩子。”
我说:“葛彦不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你不过是利用你们两家的生意绑住他,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
“顾茶思!”白安然暴怒,扬起了手。
她纤细的手腕被突如而来的一只手抓住。
随后是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闹够了吗?“
仅仅四个字,便不怒而威。
压制我的人,纷纷不由放开了手。
白安然骇然,她眼泪流了下来,颤抖着说:“东辰哥哥,她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
欧东辰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说:“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带着你的人滚。”
“东辰哥哥,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白安然怒极,欧东辰提高了声调打断了白安然的话:“住口,需要我亲自叫人送你回去吗?”
白安然咬牙切齿,却因为害怕着欧东辰,不甘心的离开。
走之前,她说:“东辰哥哥,你会后悔的。”
白安然走了,欧东辰转身,漠然的用背对着我,极其冷漠的说:“回家。”
他的背冷漠如坚石,将我与他的距离生生搁死。
我的眼睛,一阵一阵的疼。
这样冷漠生硬的场面,他却对我说,回家。
回哪一个家?
没有温暖的地方能算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