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东辰震住。
在这惊天的春雷里,他眼角那一滴晶莹颓废的滑落,最后消失在衣领里。
骤然消失,就像他骤然消失的温柔。
他阴沉着脸,说:“顾茶思,你再说一次。”
我冷笑,看着他,问:“欧东辰,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会信是不是,不管我是不是一时气话,你都会觉得是真的是不是?或者说,我现在否认任何有关于葛彦的事,你都不相信是不是?”
欧东辰愣住,黑眸里痛楚渐深,似乎被我问的有所触动。
“可是,茶思,你昨天可是当着全城媒体的面承认你怀了楚家少爷的孩子啊,若非东辰动用势力压制媒体,恐怕现在已经满城都是东辰戴绿帽子的报道了。”这时,林莜莜冷笑着出现在车前。
我苦涩的笑,原来啊,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没有我怀孕的报道。
林莜莜走近我,咄咄逼人:“你说,这让东辰怎么相信你与葛彦没有关系?”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确切的说,我并不认为,欧东辰他现在会听我的任何解释。
既然不信,何必浪费力气。
欧东辰还是死死盯着我,我别过脸,受不了他那怀疑的眼。
林莜莜越过我,看到欧东辰,她说:“东辰,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前几天晚上她去葛彦那里,我发照片给你,你远在巴黎还非不相信,如今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你总算相信了吧?顾茶思,她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我浑身战栗,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就觉得那晚似乎被人跟着,原来是林莜莜这个女人。
欧东辰并没有答林莜莜的话。
我却寒彻心骨的笑了,嘲讽的笑:“是啊,我就是朝三暮四,怎么了不可以吗欧东辰?你在巴黎可以在浪漫街头幽会女人,难道我就不该午夜里安抚寂寞?你就允许你与其他女人玩爱情游戏,就不允许我与其他男人谈爱情?欧东辰,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你在陪其他的女人。”
雨开始下得缠绵,越是冷了,我嘴唇颤抖着,苍白的毫无血色,一股脑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吐出。
欧东辰眼里痛楚流出,他说:“茶思,我说过,那不过去逢场作戏,我是为了……”
“为了你的事业对吗?欧东辰啊,你啊总有那么多华丽的借口。”我苦笑,言语道断:“可是,欧东辰,爱情不需要借口,我要的男人,他可以不富,他可以不帅,但只要他足够爱我,那怕他只是一个骑着单车的穷小子我也会毫无怨言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我说:“欧东辰,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懂,所以,很抱歉,我不想继续看你逢场作戏,也不想继续陪你们这些人玩爱情游戏。”
我说完,忍着痛,转身,伸手想打开车门。
“站住!”欧东辰突然爆喝:“顾茶思,你以为我的世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顾茶思,我不会让你得逞。”
他说完,轰一声发动了车辆,如疯狂的野兽迅速的消失在了路口。
林莜莜被狠狠摔到了地上,她气急败坏的怒吼:“东辰……”
我大惊,医院凌乱的场面从我眼前迅速流逝,欧东辰的车速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来不及看楼顶上的苏娅菲一眼。
他飙车飙的很快,凌厉的似乎用了拼命的力气,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他不要命的一次次狂飙,曾几次他的车都差一点狠狠撞上其他车辆。
我心惊胆战,却也痛苦淋漓。
我害怕他出事,害怕他会有什么闪失。
我哭着说:“欧东辰,你停下来,你不要命啦……”
我说:“欧东辰,你发什么疯啊……你停下来吧……你这样会出事的……欧东辰……”
我说:“我求求你了……下车吧……
他充耳不闻,脸色黑的吓人。
眼看着他的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失去理智,我的心仿如凌迟,一方面害怕欧东辰出事,一方面又担忧我苏娅菲的事,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找到葛彦。
我越想越急,干脆心一横,痛苦的怒吼:“欧东辰,你若再不停车,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我说完,伸手打开了车门。
“哧!”巨大的刺耳的刹车声凌厉的响在了我们之间。
几乎震碎我的耳膜。
随之而至的是欧东辰惊恐的愤怒:“顾茶思,你疯了?”
“是,我是疯啦!”我也愤怒的对他吼。
我多想说,是,我是疯了,我那样疯狂的害怕看到你不要命的模样,我那样疯狂的害怕看到你出事的样子。
可是,欧东辰一句话却将我即将出口的话狠狠打住。
他说:“你就为了那么一个葛彦,连命都不要了?”
又是葛彦,又是质疑!
浑身冰冷,连同心也骤然冷成了寒冰。
我终于凉了心。
我说:“欧东辰,你不知,永远不知,葛彦绝不会不顾我的安危而疯狂的飙车。”
“你……”欧东辰怒极,扬手,一巴掌停在了雨里,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落我脸上的是冰冷的雨,比他没有落下的巴掌还要让我疼。
这样的对立,结束在欧东辰的决然转身。
他气急败坏的开着车绝尘而去,空留我一个人在雨里。
就像上一次一样。
我眼睁睁看着欧东辰的车奔驰而去,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雨里,车道上,过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溅起一阵阵苍茫茫的水雾。
我来不及呼唤任何一辆车辆。
多么相似的场面啊,半年前,在我与欧东辰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也这样将我扔在半路扬长而去。
那时,我提起他的初恋,他愤怒。
这一次,为我的初恋,他也愤怒。
我抱住自己,绵密的雨很快湿了我的头发,我绝望的望了望暗无天光的天,苦涩划过眼睛,这一次,我并不觉得欧东辰他会返回来,接我回家。
我擦干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湿润,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不是我伤春悲秋的时候,找到葛彦劝解苏娅菲才是至关重要的事。
我想了想,或许我应该前往医院再看看,这么长的时间,或许警方已经找到了葛彦,而且,这事闹的这么大,葛彦或许已经知道了,他并非寡情薄意的人,绝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因为不能打到车,我只能凭着手机导航一步步往回走。
直到我的双脚酸涩,浑身都湿了,渐渐的我有些冷的不能自己的时候,一辆豪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一个威严而又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茶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声音充满了心疼。
是韩子磊!
我一惊,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韩子磊俊美的脸上浓浓的不舍一闪而过,眼角淡淡的皱纹像错综复杂的心事般,让他显得格外的沧桑。
我出于礼貌的向他点头:“韩先生。”
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因为我妈妈,对我并不会有恶意。
他撑起伞,下了车,连忙帮我撑上,说:“孩子,冻坏了吧,赶紧上车。”
那姿态,就像一个父亲保护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一样。
我愣了愣,有些犹豫。
韩子磊苦笑:“怎么?你觉得韩叔叔是怪兽会吃人?傻孩子,这天寒地冻你总不会是真想在这雨里过一天?”
我说:“没有,韩先生。”
韩子磊笑伸手拉我的手,欲想将我拉上车。
我大惊,连忙甩开了韩子磊的手,韩子磊一愣,看着空落落的手,痛楚一闪而过,他垂眸说:“呃,抱歉,是韩叔叔唐突了,我只是把茶思当作……”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在说话时,声线里多一份落寞:“我有一个女儿,与我失散了很多很多年,算算时间,也跟你一般大小了……茶思,上车吧,韩叔叔不会有恶意的。”
他明明眼里有浓浓的伤痛,却努力的对我慈爱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我突然间有些酸涩异常。
最终,我上了车,为他后来那一句:“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也在这样的雨天里无处避雨,有一个人可以为她撑一把伞。”
他深彻入骨的思念突然间感动了我,对他,我放下了戒备,我说:“韩先生,你的女儿如果知道你这么想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深深地看我,说:“是吗?”
“嗯!”我点头,没有女儿不喜欢爸爸爱自己的。
我就想起了我生命中那个对我的爱少的可怜的爸爸,其实,我多么一样他能爱我多一点点,就像爱欧路铭一样。
我问他:“韩先生,你的女儿是怎么与你失散的?”
韩子磊叹息,整个人突然颓废了起来,他似乎在回忆,很久,他才低低的开口:“她妈妈带走了她,她没有见过我。”
我一阵惊愕,心里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他突然说:“茶思,别叫我韩先生,叫我……伯伯吧。”
我想了想,叫他:“伯伯!”
韩子磊笑了,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目光里充满了温情:“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冷的瑟瑟发抖,我说:“我搭错了车。”
他问:“欧东辰呢?”
我别过脸,说:“他在巴黎,还没回来呢。”
韩子磊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他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
但是,他也很显然不知最近城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