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们都长大了。经过谎言,承受欺骗,习惯敷衍,忘记誓言,放下了一切。
世界惩罚了我们的天真,磨损了我们的梦。
但内心还是不断地闭合,勇敢地开放,一往无前地爱。
既然无法得到,索性就放手成长吧。年少的忧伤是人生必经的花园。——文外音
接到徐玮健电话的时候,我几乎崩溃了。“欧阳爱走了……”徐玮健哭着一字一句的说着,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以为欧阳爱又哪里去了。
可是当徐玮健一再强调最后那两个字“走了”的时候,我忽然有点儿明白了,但我希望我的明白是错误的。
我马上赶到徐玮健说的那间医院,见到徐玮健和慧姨在一个房间里拼命哭泣,特别是慧姨,趴在徐玮健的肩膀上,那么软弱无力。
我看见病殃殃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盖了白布的人。我发誓,那一刻我整个身体都起了鸡皮疙瘩。
寒冷的气息从我的脚踝穿透我的上身,一直到头顶上致使头皮发麻。一边靠近那张病床,心里一边默默念着,不是欧阳爱,不是欧阳爱……
上天让我失望了,我颤抖的手打开白布,看见了欧阳爱平静的脸,我的腿一软,整个人坐在地上。
我吞吞吐吐的自言自语“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天……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玮健走到我身边将坐在地上的我扶起来,对我说:“小爱……吃了大量安眠药,抢救无效……”
我的眼泪一下子像泉水儿一样哗哗的流下来,我抽泣着问徐玮健“那徐灏文呢?他不是和小爱住在一起么?他怎么没有看好小爱?”
徐玮健伤心的说:“他现在在另一间病房。”我和徐玮健还有慧姨一起去找徐灏文,来到徐灏文的病房时,病房门口站着护士。
她对我们说:“病人正在录口供,你们不方便进去。”我们在门口等着等着,忽然我感到我的头脑很重。
满脑子是欧阳爱那像白纸一样苍白的脸,她的身躯就像稻草人一样,摇摇欲坠。我看到她忽然飘了起来,离我越来越远,我伸手去抓她,但是只碰到她冰凉的指甲。
欧阳爱一直飘,我一直追……我哭着大声喊“你回来,小爱,你回来,欧阳爱!”……
突然我再次睁开眼睛,原来我刚刚是在做梦,现在正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爸爸妈妈和司徒南一。
妈妈赶紧抱着我说:“我的宝贝儿,你终于醒了,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啊?”我哽咽着问他们“我怎么了?”
司徒南一说:“徐玮健打电话告诉我们,你在医院里晕倒了……”我点点头,爸爸忽然说:“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我惊讶的说:“什么?一天一夜了?”
司徒南一点点头说:“是啊,可淇,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我怔了怔,问“小爱呢?”爸爸妈妈还有司徒南一都没有说话儿。
忽然徐玮健进来了,他看到我醒来了,走过来对我说:“可淇,你醒来啦,真好。”我抓着徐玮健的手袖问他“小爱呢?”
我多么渴望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欧阳爱睡着了,过几天就会醒来了。徐玮健看了看我,低着头说:“小爱的葬礼过几天就会举行,你到时候记得过来看看她……”
我听到后,松开了徐玮健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徐玮健又对我说:“对了,警察在小爱的房间里找到一封写给你的信。为了帮助调查,警察已经看了信的全部内容。”
说着徐玮健把手中的信放在我手上,我接过,问他“徐灏文,没事儿了吧?”徐玮健点点头,说:“嗯,已经证实小爱是自杀了。”自杀,她居然有一次自杀,为什么她小小的身躯,胆子会这般的大?
我出院以后,待在房间里,爸爸妈妈都在厨房忙着做好吃的给我吃,司徒南一在我房间里陪着我。
他一直安慰我说:“可淇,不要想那么多了,看到你这样,我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才好。”司徒南一一脸的愧疚,我摇摇头,双目黯然的说:“我没事儿……”
司徒南一说:“可淇,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逞强的,我说过,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啊……”我忽然就扑在司徒南一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南一,你说小爱怎么会这么狠心,她怎么会这么狠心就这样离开我……”
司徒南一抱着我,一句话也没说,我又继续说着“都怪我,我看到她手腕上那条伤痕的时候,就应该跟她谈谈,让她不要这么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司徒南一摸着我的脑袋,说:“可淇,不要责怪自己了,不要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你都这么想了,那她男朋友会怎么想?是不是该去陪欧阳爱了?”
我听到后想了想,忽然担心起徐灏文和徐玮健来,我立马打电话给徐玮健,我跟他说:“徐玮健,你没事儿吧?”
电话儿那头,徐玮健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说:“没事儿,怎么了?”我看着司徒南一,小心翼翼的说:“你这几天,要不要看着你哥哥来,我怕他会想不开。”
徐玮健说:“嗯,我知道……”我想了一会儿,又说:“对了,还有慧姨呢……”徐玮健说:“我都知道,可淇你别担心了,你自己也要好好注意身体。”
我说:“嗯,我会的。再见。””再见。”徐玮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司徒南一一直陪着我到很晚,我对他说:“南一,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司徒南一看了看他的手表,说:“我还是留在这儿陪你吧……”我摇摇头说:“不用了,爸爸妈妈不是在家嘛,真的不用担心。”
司徒南一迟疑了一下,说:“好吧,如果你需要我的时候,记得打电话儿给我,我手机24小时开着等你。”
我勉强的笑笑,说:“知道了,不用担心。”司徒南一走之前抱了我,我喜欢他的拥抱,那种感觉很踏实,很温暖。
我打开欧阳爱写给我的那封信,信上用玫红色的荧光笔写着:
亲爱的可淇,真的很对不起,我又瞒着你做了一件令你不高兴的事儿。不要怪我好吗?我是个性格倔强的人,那么爱面子,失去一条腿,不但带给我生活上的不方便。更是造成了我心理的一种缺憾,和不安。知道吗?自从手术失败那天晚上起,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每天都在担心害怕,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可淇。所以,如果我不辞而别,原谅我好吗?原谅我一个人偷偷的走了,留下你们在这里为我难过流泪。你和徐灏文,还有慧姨,是我放不下的牵挂,我走了以后,拜托你帮我时常去看看慧姨,代替我去陪陪她,拜托你了,可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好姐妹,对吧?最后,祝你高考顺利,和司徒南一有一个好的结果,我会在天国默默地祝福你。你的好姐妹:欧阳爱。绝笔。
我的泪水儿滴在信纸上,模糊了欧阳爱的字迹,我没有办法想象欧阳爱拿着安眠药心里不断挣扎的那个场面。
参加葬礼的那天,司徒南一陪我来了。里面很少有我认识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个是“惠高”的同学吧,毕竟欧阳爱才刚转学来“惠高”不久。
徐玮健告诉我说,这里大部分都是孤儿院的人。我点点头,看看周围,一直没有看到徐灏文,我跟司徒南一说:“南一,你等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儿给徐灏文。”
他点点头,去帮我跟慧姨打招呼。我打电话给徐灏文,铃声响了一下,他就接电话儿了。我问他“徐灏文,你怎么没有来小爱的葬礼?”“我哪里还有脸见她。”徐灏文在电话儿那头叹着气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问他“什么意思?”
徐灏文说:“我连在她身边都保护不了她,我对不起她。”我想了一会儿,说:“那么,你会不会做傻事儿啊?”
徐灏文扑哧一声笑了,他说:“当然不会,我答应过欧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我松了口气,又问他”你要去哪里啊?”
徐灏文说:“我打算去北京,欧阳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雪,我想替她去看看……”
欧阳爱如何完成自杀的,徐灏文如何阻止不了她。这一切,我全然不知。我唯一知道的是,欧阳爱选择了离开,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我能够做的,只有祝福她。
看着她的遗照,照片上的她还是莞尔一笑,非常美丽,可是多了一份沧桑。我流下了眼泪,在这个花儿一般的季节,这个少女亲自摧毁了自己的生命,她结束了她的痛苦,可是却把悲伤留下给这么多人。
慧姨在旁边一直忙着烧纸钱,眼睛都哭的红肿了。徐玮健的妈妈一直在唠叨“啊灏这孩子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来,跑去北京做什么。”
我知道,那是欧阳爱梦寐以求的地方,她曾经告诉过我,在那里表演舞蹈是最容易走红的。可是她一直没有跟我说过,她决定什么时候去看一下。
徐玮健的爸爸说:“小爱这么好的女孩儿,离开了真的有点儿可惜……”徐玮健则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欧阳爱的遗照发呆,我知道,他的心也和我一样,如刀割一般痛。
司徒南一陪着我坐着,我们听着慧姨站在欧阳爱的棺材面前拿起话筒说着“首先,很感谢各位来参加爱子的葬礼。其实在座的很多位我都不认识,但是你们能来参加爱子的葬礼,我替她感谢你们。”
慧姨说到这儿,向我们深深鞠了一个躬,我们也站起来向慧姨鞠躬,其实我一直也不知道慧姨为什么会把欧阳爱,叫做爱子的。
慧姨继续说着“爱子的身世一直是很可怜的,她比我们‘恒星’的每一位孩子经历的都要多,都要不堪。但是一直以来,爱子都是很坚强的。只是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被上天折磨的太累了,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所以,她选择了长时间的休息……”
……
还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季节,同一种淡淡的风。我被这淡淡的风,吹乱了年轻的心。淡淡的风吹吧,吹走了我的泪珠,吹走了我的哀愁,吹走了我的伤痕,吹走了我的回忆与牵挂。
这一次,欧阳爱彻底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