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没曾想过月娉溯竟也是会发火的人,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是看着月娉溯就要走出宫门,连忙拦在月娉溯身前。
“主子,外面人多口杂,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
费劲脑汁想出了这么个借口,雪儿却没想到月娉溯竟是无视自己的阻挡,脚下直直走了过来。
她伤的起,可是月娉溯却是万万不能伤的人呀!
雪儿连忙躲开身子,刚要转身去追月娉溯,却听到“嘎吱”一声沉闷的开门声。
沉寂多时的揽月阁的宫门终究是被打开了,雪儿不能承受一般缓缓转身,只是看到这来人却不禁一惊。
“骠骑将军?怎么会是他?”脑中浮现这个念头,雪儿有些不能理解。
逻炎看着月娉溯脸上微怒,却又带着些狡狯的笑意,心不由自主竟也是快乐起来了,只是看着这笑颜,不禁想起了薛莲的话。
“凭什么是他始乱终弃,到最后承担的却是娉溯?逻炎,你去救救娉溯好不好,就让她过完这一生,平平淡淡的好不好?”
卧在床上的薛莲异常虚弱,没有了孩子的她想到的却是月娉溯的安危,这让逻炎心头不禁一动。
娉溯告诉他薛莲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大婚的时候托人送来的百年好合的鸳鸯绣枕做工很是精致,甚至逻炎能看出那其中有着她的辛苦。
因为那针脚,太过于熟悉。
“怎么想着来看我了?”月娉溯一时间没了出去的想法,她不能够再拖累逻炎了。即使想让龙宸宇峻心痛,可是逻炎却绝对不是那个切入口。
“薛莲出了点事情,想要看你。”逻炎不知道这个借口怎么就说出了口,甚至没有去考虑若是御书房内龙宸宇峻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逻炎知晓自己从来都被父亲夸奖,却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是会在龙宸宇峻面前无所适从,这个弱冠少年郎再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了。
“什么?”看到逻炎唇角的苦涩,月娉溯顿时明了这绝不是什么虚假的事情,脚下随着逻炎往外走去。
“将军。”
守卫在宫门外的天策军士卒看着两人不禁有些犯难,如今这带着月娉溯出宫门的不是旁人呀,正是逻炎,他们的骠骑将军呀!
“骠骑将军,陛下说让您带着公主去府里看望少夫人。”
路舍气喘吁吁赶来,叉着腰说道。
天策军众人也不由松了口气,心里都莫不是一句话,“还好……”
若是真的两难,他们又该如何抉择?
一方是帝王,是他们的帝王;而另一方是他们生死与共的少将军,是救过少将军性命的月娉溯。
恩义两难全呀!
看着月娉溯离开,路舍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似乎是狐狸得逞一般的笑意,只是却没有其他人看到罢了。
“怎么样?”看着熟悉的身影赶了过来,李程连忙迎了上去。
“路舍”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放心,已经办好了。”
说话的人不正是翠缈吗?
“辛苦你了。”李程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打扰了翠缈安静的生活,不是他所愿的,可是最为熟悉路舍的人却非翠缈莫属呀!
“将军哪里话,若是能救出公主,哪怕是要了翠缈这条命,翠缈也义不容辞!”
一样的倔强,早就在跟着月娉溯出宫后,翠缈就下了这个决心。
“我们也赶快离开,想来林大哥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我怕少将军他……”
翠缈不免有些担忧,少将军最是忠君爱国,再加上镇国公又向来对龙宸宇峻最是疼爱,对于这个外甥怕是就算有不满,也会十分的支持,想要从逻炎手中抢人,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少将军……”李程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也许,少将军也想要我们救走公主的。”
马车在宫道上行走,却有些不紧不慢,月娉溯慵懒地倚在车壁上,神色里却放松了许多。
“薛莲姐姐,她到底怎么样了?”
逻炎的态度太从容,以致于让月娉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可是如今他既然那么坦然处之,自己也许更该安静下来。毕竟,逻炎不会害自己的,否则,那晚,他就不会故意输给自己了。
“她让我救你出去。”
一句话音刚落,一车厢的沉默。
“娉溯,你说的不错,她是一个好妻子,我也会好好的对待她的。”
脸上带着微笑,心却是在流血。
这句话,承诺一旦做出。也许割舍掉的不仅是自己这十年来的感情,更是还有最后的一份念想。
自己想要守护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一份感情,也许就此失去了。
月娉溯看着那洋溢着笑容的脸,突然间泪流满面,为了这十多年的相识,为了逻炎这十多年对自己的守护,为了自己曾经也想过若是舍弃一切,只跟着逻炎遁隐江湖会不会更快乐些。
“傻丫头,哭什么。”轻轻拥着月娉溯进了怀中,逻炎低声一笑,“我终于能够舍弃了,你不是该为我高兴吗?”
舍弃了,也许得到的是安定的骠骑将军府,也许这样就足够了。
“我高兴,可是我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当初喜欢的人不是逻炎,若是这样的话也许现在自己会很幸福,就不必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哭吧,也许……”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拥你入怀,也许这辈子一旦你离开,我们会再也不想见,也许,你会静静地住在我心底一处,慢慢地积满了灰尘,而我却从来不愿去打扫。
似乎要把这些年,这些日子以来的全部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月娉溯哭声嚎啕,竟是让赶车的金凉也不禁心头一酸。
“洺晗……对不起……”
虽然明知道说这个词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月娉溯却不知道除了这个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明明自己机智聪慧,明明自己是那么的聪明过人,可是感情上,却不如一个孩子。
迷失了自己,丢失了自己,最后伤害到的也是自己。
“没什么对不起的,救你的人来了,走吧……”
尾随着的人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再拐过一个街道就是将军府门前了,到那时怕是自己也没法子再让她被救走了。
隐藏在暗处的林天汐闻言突然跃出身来,一下子就跃到了车厢里。
“娉溯,赶紧走!”
看着泪水横肆的月娉溯,林天汐一脸的焦急,却再没有平日里的镇静。
逻炎的放人出乎意料,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可是看到逻炎的平静的脸,不知为何饶是林天汐也不由动容,爱到骨子里,所以只是希望她幸福而已。
这样的痴情男儿,这样的少年将军他佩服,却注定今后是敌非友。
“告辞。”冲着龙宸宇峻拱了拱手,林天汐携着月娉溯一下子跃出了车厢。
“将军,这……”
金凉没想到逻炎竟是放任着林天汐救走月娉溯,他到底是知晓内情的,知道翊炀帝对月娉溯的重视,不由为自己将军担心。
“无妨的,不过就是一顿责罚而已。”话音刚落,逻炎就是长剑出鞘,向着自己胸口狠狠刺了一剑。
“将军!”
金凉大惊失色,他原以为将军不过是划伤臂膀而已,毕竟翊炀帝和将军是表兄弟,依仗之处怕是颇多,却不料将军竟是这般选择。
“金凉,不要告诉爹爹。”
他该是庆幸,当初冷无情教导月娉溯的时候,自己也曾在一旁观看,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划伤,却又能推诿到别人身上。
银色的长袍被鲜血染红,泪湿了的胸口如今是一片血红色,看上去怵目惊心!
“公……小姐……”
翠缈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月娉溯完好无损的归来,不由笑了起来,连忙跑到月娉溯身前上下打量,生怕她少了一根汗毛似的。
“我没事了。”
月娉溯看着翠缈的目光很是柔和,只是脸上尚还有些泪痕,倒是让翠缈有些诧异。
“公主,这些日子我们先住在这里,军队如今差不多已经整顿好了,只要我们回到楼兰,到时候就可以征伐承国了。”
李程单膝跪倒在地上,“公主,王上很是思念公主,楼兰百姓也想念公主。”
扶起了李程,月娉溯语气坚决,“此番回到楼兰,我月娉溯定当重振楼兰声威。”
看着此时此刻的月娉溯,翠缈感受着那强烈的威势,觉得就好像是看到了龙袍加身的龙宸宇峻一样。
平静的小院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深夜里窗上却洒落了几个人影,影影绰绰,似乎很是忙碌一般,浑然不知云安城已经闹翻了天。
“李御医,不知道炎儿他怎么样了?”
一生戎马天下,可还是逻盛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逻炎竟也会身受重伤,总是以为自己对这个儿子有足够的信心,却忘了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幸好这人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少将军怕是性命堪忧呀!”
老御医一脸的愧疚,“若是林御医在此,怕是手到擒来,只是老朽到底年纪大了,老了呀!”
逻盛放下心来,豪笑连连,“老御医说笑了,这御医院还不是指望着你们撑起来吗?”
李御医脸上是满意的笑口里却还是依旧谦虚,“镇国公留步,老朽先告辞了。”
在这权势威赫天下的镇国公逻盛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御医院御医,又怎敢造次?
“可若是不告诉小姐,我怕……”翠缈脸色悻悻,看着李程,想要找寻找些赞同。可是,李程脸色凝重,偏偏又不发一言。
“可是这是龙宸宇峻设下的陷阱,目的不就是为了逼娉溯现身吗?”
林天汐难得的一次怒火,唬得翠缈不敢再说什么,可是却还是一脸焦急。
“翠缈,你该知道娉溯在宫里吃了多少苦,难道你让她再回去被龙宸宇峻糟蹋吗?”
林天汐突然拔高了声音,有些尖锐,让翠缈脸色更是一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依照龙宸宇峻的性子,又岂能容忍月娉溯一而再的逃脱?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月娉溯不知何时从內间走了出来,看着三人,浅笑盈盈。
翠缈脸色一变,嘴唇呢喃,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却没有说出口。
“李程,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