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到董彤儿脸色一沉,青罗连忙改口道,“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册封大典了。”
青罗心中也暗暗吃惊,为什么,这新皇登基竟是这么突兀?
先帝辞世不过短短三日,新皇就要登基,这似乎于理不合。可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人反对的,而更让青罗诧异的是新帝竟是册封了董彤儿为后。
如今丞相还在天牢里,可是皇后却是董家的五小姐。
“嗯。”
董彤儿脸上是得体的微笑,母仪天下的气度,她到底还是有的,只是缺少了机会而已,如今正是她的天下!
“你这又是何必?”
林天汐看着月娉溯眼中流出的两行清泪,不由安慰道。
明明心还没有割舍,却偏偏嘴犟。为何还要来看到这一幕,忍受心的凌迟呢?
“我乐意!”
月娉溯一句话,更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
林天汐无言以对,只是看着高高在上的龙宸宇峻脸上没有半点色彩,似乎无喜无怒,不由心头一凉。
如今的龙宸宇峻似乎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三皇子了,如今的他是承国的翊炀帝,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也是他们的敌人。
“娉溯,孟……”
林天汐还未问出口却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不禁愣了愣神。
“程夫人。”
程洛笑了一笑,一身素净的衣服显得整个人温婉娴静。
“夫人好。”月娉溯浅笑如花,似乎眼角的泪水是隐形无踪的。
“唉……”
低声一叹,程洛伸手,想要擦拭掉月娉溯眼角的泪水。
月娉溯下意识地就要躲闪,可是却终究还是任由那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你是个好孩子,到底是阿峻辜负了你。”
温柔的声音,却是击中了心底里的那根弦。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等待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认可而已,为何这句迟迟到来的话,如今却是由程洛说出口呢?
“我从来不是好人,不是的,曾经利用逻炎,利用薛莲,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夫人,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忽然间挣脱了程洛的手,月娉溯奔跑着离开,撞到了对面的来人,却不由又是心惊。
“怎么会是你?”
他不应该位列臣班,在那里对着新帝和新后三跪九叩吗?
为什么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娉溯……”
抓住了月娉溯的胳膊,逻炎不禁心惊,为什么她如今竟是这般消瘦?
“逻……”月娉溯呢喃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竟是说不出口,刚才的话逻炎定是都听到了,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解释呢?
“娉溯你……”
逻炎听到了那些话,心里有微微的伤神,自己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暗恋,却不过是她的垫脚石而已,可是看到这憔悴的容颜,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也许,这就是命。
微一失神,月娉溯已经挣脱了他的禁锢,踉跄着跑了出去。
逻炎想要去追,却被程洛一句话喊住了。
“炎儿,到底她也是一个伤心人。”
“逻炎,你究竟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曾经的兄弟,而如今却是君臣有别。一个坐在那里,气势如渊;一个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登基大典上,惊鸿一瞥,他似乎看到了心头萦绕的倩影芳踪,可是再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眼睛捕捉到逻炎那失魂落魄,龙宸宇峻也猜到了一二,只是如今……
“不知。”
仰起头,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他没有半点的愤怒,愤怒帝王的过河拆桥,愤怒帝王的恩断义绝。
“逻炎!”
龙宸宇峻一声怒吼,吓得身边的路舍一个哆嗦。
帝王之怒,竟是为了那消失多年的旧人,路舍没能想到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他依旧没有忘记公主。
“陛下,就算您再拷问,哪怕是严刑逼问,臣亦是不知。”
与龙宸宇峻对视,眼光里没有半点闪躲。
龙宸宇峻看着那似乎隐约着的笑意,心里蓦然一股悲凉。
“罢了,表哥你下去吧。”
语气萧索,似乎没有朝堂上的那股子英明神武,没有呐杀伐果决,如今的龙宸宇峻只是一个悲伤落寞的人。
“你说难道皇上真的和骠骑将军闹翻了吗?”
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太监摇了摇头,牙齿松动却一脸不屑,“哪能呀?皇上依仗的就是镇国公府和骠骑将军的协助才能得登大宝的,要是这么快就卸磨杀驴,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嘲笑?”
小太监似乎不敢苟同,辩驳道,“可是今天大家都听说了,御书房内,皇上可是对骠骑将军恶言相向呢。而且,似乎龙颜大怒,狠狠斥责了骠骑将军呢。”
老太监似乎愣了一下,这才缓缓摇头,“这皇家向来都是寡恩薄义的,只是这三皇子也不是那么个人……”
“要不是那么个人,怎么会停妻再娶妻呢?陈公公,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小太监一脸的得意,可是那陈公公却蓦然脸色一变,一脸严肃模样,“这有的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我怕你有机会说出口,可就没机会活命了。”
难道是他老眼昏花了,怎么看到了熟人的影子?
“陈公公,多年不见,身体可还好?”
温厚的声音响起,小太监不由一身冷汗,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自己都没注意到呢?难怪陈公公老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的,看来还真是……
“真的是李程兄弟呀,怎么李将军如今不在军中,又回来了?”
陈公公干涩地一笑,明显不敢高攀。
“董统领因为家中之事,辞去了统领之职,承蒙陛下厚爱,李程又来讨这一口闲差。”
军队的历练,如今的李程更是多了几分稳重。
“那就恭喜李统领了,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奴才还有事要去做,就先失陪了。”
李程也不做挽留,看着那佝偻的身影,眼神里却有些讶异。
翊炀帝,究竟是想干什么?
“怎么,他还是不死心?”
看到月娉溯的脸色,林天汐就知道又是龙宸宇峻,如今的翊炀帝有了新动作。
“宫里传出消息,说是他和逻炎闹翻了。”
月娉溯放走了手中的信鸽,那一截小纸条在烛火上跳跃,化为了灰烬。
林天汐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怎么会?”
龙宸宇峻不是愚笨的人,这个关头怎么会自断一臂呢?
朝堂势力如今还是一团乱,他想要清除那帮子人的势力就必须借助逻家父子的力量。何况,逻盛和逻炎更是他的母家,他不依靠他们又能依靠谁?
“看来,当年的那个只会装傻卖呆的三皇子终于长大了,只是这代价却未免残酷了些。”
弑父,丧母……
“娉溯,你……”
“有人!”月娉溯忽然打断了林天汐的话,警惕地看着门口,外面是隆隆的脚步声,虽是可以放低了,却也很是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竟是被包围了?”林天汐忿恨地看了一眼门外,很是清楚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
“天策军,看来他倒是看得起我。”月娉溯低声一笑,指着房顶,“他想要的只是我而已,你先逃出去,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林天汐愣了愣神,“我们一起走。”
抓着月娉溯的手,林天汐觉得很是真实。丝毫没有担忧,似乎握住了这只手,就不需要有半点恐惧。
“两个人出逃不可能的。”既然龙宸宇峻已经动手,那就势必要把她抓回去的,他的性子向来坚韧,这点月娉溯很是清楚明白。
“我的光复大业还要依靠你,天汐,走。”
声音依旧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天汐低声一叹,却还是飞快地离开。
如今,天策军还未对这院落行程围合之势,他还能逃脱出去。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月娉溯并不是不能离去,只是好多事情需要做出一个了断,还需要当面说清楚好些。
“陛下,那边有人……”
指着那离开的颀长的身影,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
龙宸宇峻看了一眼,“不是她。”
话音刚落,院门却被打开了。
看到那思念已久的容颜,龙宸宇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愣愣看着月娉溯,似乎惊呆了一般。
“我来和你一战!”
忽然,一直站在龙宸宇峻身后的逻炎走了出来,站在前面,看着月娉溯手里的长剑,朗声说道,“你我师父之间有着他们的恩怨,今日比试,也算是为他们各自争光了。”
说着,手里的长剑已经击出,剑锋所指笼罩了月娉溯周身各处穴位。
“好!”
伴随着月娉溯的回答,是一声“唰”的声音。
手中的宝剑出鞘,带着泠泠清光,似乎在闪烁着吸血的欲望。
龙宸宇峻回过神来,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剑招,不由皱眉。
似乎,这招式之间更多的是试探,还有就是手下留情!
“哗……”
逻炎手腕被月娉溯一挑,长剑落在了地上,胸口处是月娉溯的宝剑,上面还有点滴血迹。
“不知道,若是用骠骑将军一条命,是不是能换的来我的自由呢?”
月娉溯脸色似笑非笑,看着龙宸宇峻的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讥诮。
“你最是喜欢忘恩负义,既然能做出那等恶事,又岂会在意这个曾经被你利用过的人?”
反唇相讥,似乎对月娉溯的笑意恨极了,恨透了一般。
“是吗?你是说我未嫁被抛弃吗?说来这事和皇上陛下您也脱离不了关系吧?”
龙宸宇峻不为所动,看着月娉溯的眼睛好像在喷火一般。
“谢谢你。”低声说了一句,月娉溯掷出了手里的宝剑,看向龙宸宇峻的目光平和无波,“如今我束手就缚,不知翊炀帝觉得如何呢?”
逻炎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不堪,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龙宸宇峻和月娉溯离去,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惜……
“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我,如今可够了?”依旧是揽月阁,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树木,只是物是人非,他们却都不一样了。
美轮美奂的宫殿,精致的殿阁,又哪里有之前的破败模样?
尝试了一下,却还是冲不破这束缚,月娉溯索性不再挣扎。
“不够。”龙宸宇峻似乎很累,坐在月娉溯身边,将头一偏,静静地倚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莫非,陛下要将我抽骨扒皮才能解了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