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额头紧抵着冰冷的地面,但织瑶却清楚地感觉到数道各具深意的凌厉视线,都齐齐聚集到自己身上,或若酷寒如冰箭或灼烈如火刃,直叫她如芒在背。
风浣凌撞倒织瑶后顺势也跌坐在她身边,趁混乱之时俯在她耳边,冷声道:“今日若不能让陈嬷嬷等人‘伏法’,不到明日,你便会再死一次!”
织瑶慌乱的心神霎时一震,颤抖的身子僵直如石雕,双眼却是异常清明起来,须臾后只听她声若秋风落叶般颤抖却坚毅地道:“老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彼时的老夫人脸色彻底沉下来,瞥了眼已泰然落座面无表情的澈月王,心知事已至此总不能将人强行押下。由近身伺候的楚嬷嬷扶着坐定后,方才自齿缝中冷冷吐出一个“讲”字。
“奴婢稍早时觉得身子不适,正想去找许大夫帮着看看,半路却被采菱拦住,说是三小姐有事传唤。可奴婢到了花园湖心的水榭却只见陈嬷嬷,当时虽心中疑惑,却还是听了她的话站到围栏前看向湖面,不想却被她给推进湖里。”
按照早些时候四小姐的吩咐说到这里,织瑶还不忘目露惶恐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陈嬷嬷。
与此同时,紧依着织瑶瑟缩成一团的风浣凌,也心有余悸地随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只是旁人眼中四小姐满是恐惧的目光,落在陈嬷嬷眼里却平白多了丝诡异骇人。
“后来,奴婢发现四小姐竟也在湖中挣扎求生……多亏澈月王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奴婢与四小姐便都要葬身湖中了。”
想着这一关若不过,自己定然会如四小姐所言活不过明天,织瑶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待抬眼再看向老夫人时,心中镇定面色却满是心有余悸。
“你这贱婢,怎能如此信口胡言?血口喷人!”
不待老夫人发话,陈嬷嬷已然恼羞成怒地先发制人,冲上前跪到另一边空地上。
“老夫人明鉴,老奴侍奉四小姐多年,从未有何差错。今日实是织瑶先支开了老奴,又将三小姐推到湖里的,采菱可以作证!”
心急之下,陈嬷嬷索性把已然跟着二小姐离开康瑞院回到浣香院的采菱拉了进来。
“传采菱过来!”
无论谁的话才是真的,显然采菱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证人之一。
不多时,衣裙发间都沾着雨水的采菱重回到康瑞院,跪在陈嬷嬷与织瑶中间向诸位主子叩首问安。
“平日都是你和陈嬷嬷在伺候四小姐,你可知四小姐今日在水榭为何落水?”
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龙氏瞥向采菱的目光肃厉威压,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加压抑。
“回禀老夫人,奴婢离开水榭正要回浣香院给二小姐取伞时,亲眼看到是织瑶将四小姐推进湖里的。”
这是谋划之初陈嬷嬷便与她套好的说词,但原想着向来不受重视的庶出四小姐与个低贱舞姬死了根本不会有人重视,最后还是要由大夫人定夺。
但当下却是面对着老夫人的亲自审问,采菱心中虽有些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瞎话。
“织瑶,你怎能如此狠毒?浣凌不会说话,纵然是不小心撞破了你什么秘密,你也不能对她下如此狠手啊!”
莫氏仿佛再也隐忍不住般出声训斥,听起来满满皆是对小女儿被害的怨怒,连嘴角上方细小的美人痣好似都带着几许悲愤。
“老夫人,您今日可定要为四小姐作主,这丫头实在可怜,织瑶这贱婢太过可恨!”
在转向老夫人与澈月王时,莫氏甚至还卷起丝帕,拭了拭眼角莫须有的泪。
正所谓三人成虎,风浣凌眼看着莫氏在陈嬷嬷、采菱的配合下,轻易便定了织瑶的罪,嘴角深不可测的笑意更浓,险些没当场冷笑出声。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注意到织瑶要开口辩解,惯常替主子“分忧”的陈嬷嬷立时抢过话头来。
“其实今日四小姐召见织瑶,是因为前些日子意外撞见有身份不明的男子与之私会,便写了字条命老奴私下里找织瑶代她训戒一番,劝其改过,哪曾想到这贱婢竟然意图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无疑正契合了大夫人适才的大胆揣测,也愈加落实了织瑶为灭口而谋害四小姐的罪名。
府中舞姬与男子私通本已是大罪,如今又因恶行败露意图加害主子未遂,织瑶简直死十次也难偿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