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盒子放下时,他侧目扫了一眼。
我坐了下来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细看来人,只抽出一张表格,放在坐在我对面的人的前面。
“先生,请问你是在丁氏哪个部门任职?”
对方没有答我,而是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不会吧,我只是迟到了一小会,他就要去投诉我吗?
太小气了。
‘吧嗒’一声。
他转身起来走到门口后,并没有出去,而是关上门,并且将门反锁上。
他不放心的将手握在门把手上,用力试了两下,发现真的锁好了,才折返回来,坐下,抬头看了我一眼。
他伸手,将他面前的纸推开到一边。
我见他眉目之间一股英气。
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可是想必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他的眉眼……
我仔细看了看对方,眼熟得很。
脑子的人脸识别记忆,像是过电一样的闪断着。
警号:XXXXX4578.
我的脑子里快闪出他的样貌,以及我和他初见时的情景。
因为那天是警服,今天是便装,我是几乎没有认出来。
还好,他的脸再普通,我依旧记得他的样子,何况他长得实在让人不能忘记。
“冷玉婷,我有事跟你谈。”
他让我看了这么久,却依旧不动声色,心理素质真好。
通常情况下,一个男人让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女生盯着看,要么就脸红,要么就会尴尬。
而他,居然一脸淡定的,好像无论我是何方妖孽,他都能降得住一样。
这一点,跟丁寒冰初见我时,有些像。
“谈什么?”我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两次跟他相遇,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认识吴醉?”他简单的问。
可是我一听到这句,身子不由自主的坐直了。
“不熟。”我的手下意识的伸向了那给让他推回来的表格,道。
“你别紧张,我们是想要你协助我们找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子。”
我手捏着那张表格,慢慢的放回了原处:“我没空。”
“哦?”
他没有想到,我这个小白领,对于他很排斥,而且周身散发出一股,不愿意跟他聊下去的强烈意愿。
他淡淡的道:“那下次再说吧。”
“不必了,你来多少次,我也是没空的。”
说完,我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三百块软妹币,扔在了他的跟前。
“还你,我不欠你们的。”
他淡淡的一笑,将钱收了回去。
我看到他钱包打开的一瞬间,包的透明夹层处有一张彩色相片,那张相片上是一个瞪着大眼的小娃娃。
“冷小姐,这钱你不还也没有事的。”他修长的手指在放钱入钱包时,指尖无意的抚了一下那张相片。
“不还,我心里不踏实,我担心你们给我扣上老赖的帽子。”
我没有好气的说。
“冷小姐,我听说,你的家人里有人是警……”
那人将钱包慢慢的合起,放入胸口贴身的口袋里,随口的道。
我听到‘警’这个字,已经知道他要往下说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我轰的站了起来:“警察大人,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要是有心理问题请到医院就诊。”
那警察看了我一眼,过了半天,才慢慢的站起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生怕他赖着不走。
等到了门口,他手握着门把手,稳稳将门打开,在迈出一条腿后,还留下另一条腿在门里时,突然的,他沉声的说:“你为什么姓冷?”
我本想说关你什么事,可是对方看我的眼神很怪,像是很期待我的答案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警察,你去调我的户籍资料,不就全明白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相城姓冷的很少。”男人一双鹰般双眼瞥我一眼,道。
“墨城,姓冷的很多。”我不服气的道。
相城很大,大到中国的百家姓氏全能在这里找得到。
墨城,很小,小到,只有几个大姓,有时,一个村子上百户,全一个姓。
可是即使如此,一场地震,也让我的家族只剩下……
“可是你家,只有你一个了,是吧?”
男人的这句话,终于成功将我内心的小宇宙给引暴了。
不是我没风度,只是但凡有人提到这件事,就会勾起我少年时代的不幸。
那种一夜间成了孤儿,要依靠政府救济生活,要把一个少女拔苗助长成一个成年人,是极为痛苦又残忍的事。
我记得那一日后,所有人,都说:你要坚强,你的身上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
你是替别人活着的。
你是替冷家活着的。
再后来,零星未死的一些远亲,就会说。
冷玉婷是个扫把星,家族里的都死了,就连回来奔丧的,也因为受不了自杀了。
而她,居然在高考时成绩还不错。
而且被保送进了医学院。
所以,我活着,一是命硬,二是他们的死,成就了我。
我闭了闭眼,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嘴唇泛起白色,冷冷的道:“我的确没有亲人,不用你来提醒。”
他眨了眨眼,这是他进来后直到现在要走,第一次眨眼。
眼里泛起一股不明的光,半天,他抚了一下胸口上的钱包:“我有……”
我瞪着他,双眼通红,泪几近要掉出来。
他打住了,没有说下去。
“我姓刘,叫刘守业。”那警察临走时对我说。
我心里烦得很,再听到这么一个老土的名字,心想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个起早贪黑起的这名儿,一股子农耕文明的味道。
“嚓差”门锁打开,我像一尊门神一样的将门打开,目光斜视着他。
刘警官无奈的走了出去。
……
这天,晚上吃饭时。
丁寒冰突然的晕倒了。
我们送他进了医院。
所有的检查做完后,我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为丁寒冰的事在跑。
而来看他的,居然只有丁管家和保安部的一众兄弟。
后来我才知道,是丁寒冬有意的把事情给瞒了下来。
我拿着一堆的检验报告回到了丁氏总部。
吴西越见我行色匆匆的往丁寒冬的办公室方向走,她挡在了我的身前。
“丁总正在会客。”她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将手中的文件一摆:“我要见他。”
“丁总会客中。”
吴西越瞥了一眼我中的报告单,声音软了一点。
我扫了她一眼,语带质问的说:“我是为了丁少来的,进不得吗?”
说完,不等吴西越再给我冷眼拒绝的机会。
我冲进了丁寒冬的办公室里。
进门时,我看到一个男人早于我坐在了里面。
我只瞧了一下对方的背影,那身宽大的洗得发灰的外套,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好,冷玉婷。”
对方直呼我的名字。
“又见面了,刘警官。”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心里暗叹了道,他不会亲自找上丁寒冬,让他来做我的工作,要求我跟他们深度合作吧。
刘警官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他站起来,像是给我腾地方一样,很快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心生怀疑的坐了下来。
丁寒冬很奇怪,在刘警官走后,就一直埋头工作,也不跟我说话,也不赶我走。
办公室里静极了。
只有白色的文件资料纸,在他的指间翻动时发出的几声摩擦之音。
“沙沙沙……”
在他翻阅了几份文件后,他的余光瞥向了我。
“玉婷,我给了你机会,让你离开的。”
他的话说得让我莫名其妙。
一双冷幽的眸子久久的盯着我的眼,沉吟片刻后,他才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走。”
“走?我走哪去?我走了丁寒冰怎么办?”
听到我提到丁寒冰,丁寒冬的眉头拧了拧,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文件。
可是他拿文件的手,明显在微微发抖。
像是在借着工作,极力压制着内心就要暴发出来的情绪一样,握着笔的手几次把字签错了地方。
最后,他重重的将笔拍在了桌面上,桌子被他拍得震天响。
他似乎还不解气,站起身,一把推开两扇窗,秋天的风呼的一下冲进来,桌面上的文件被吹散一地。
我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等着。
他背对着我道:“离开丁家吧,我送你出国深造。”
我捏在手里的文件,他看都未看,就急着赶我走。
我越想越不对劲,但这件事,我是有求于他的。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丁寒冬坐了回来,“有人告诉我,你是为了还清读书时欠下的债务,所以嫁给了周富星。”
我的眼神闪躲着,那一段往事,怎么像是让人从尘封百年之久的记忆里给挖出来了,除了带着陈腐的味道,没有丝毫的价值。
我面无表情的把丁寒冰的报告单,紧紧的捏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我生命现在最要紧的东西一样。
别的我都不在意了。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了。
虽然我没有说,可是我在用实际行动证明。
因为我从来不为那些事,做任何的申辩或是解释。
让那些事,随着周富星的死,全部带进坟墓吧。
丁寒冬见我不肯吐露半个字,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略扫了一眼,上面是用手写的,各国的医学院的名单,还有导师的名字。
“玉婷,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