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跪在她的面前,伸手扶着她的肩头,她艰难无比的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只有有极为可怜的恳求之色。
“西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接连问了她好几声,她却总是受惊的小白兔一样不发一语的发着抖,嘴唇不听使唤的上下颤动,就是无法发出正常的人声。
“有人威胁你?”
我伸手设图去拿那个手机,她全身抱成团,手紧紧的捏着手机不肯放手。
“他是谁,你告诉我。”
她抖更厉害。
我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我打开丁寒冰,他能查出对方的。”
就在手机号拔出去的一瞬间,西越突然像是暴发了一样。
冲我极恐怖的吼了一句:“不……”
手机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缩成一团,从沙发上跌坐在地上,跪在我的面前,开始低声的抽泣。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一朝入会,终身卖命。”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听得我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旧社会,你说得跟当了个包身工一样,我就不信了。”
我扶着她的肩头不断的鼓励她道:“西越,你有学历,有能力,而且又漂亮,哪有可能让一个什么会的,把你吓成这样,你不要怕。是不是那种电视里说的那种奇怪的组织,那种只要你举报一定会有人出面处理他们的。”
“处理?怎么可能,十年了,他们不还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处理,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渣是怎么样横行的。”
S城,这个正在办着花博会的地方,却在发生着这样的古怪事情。
我敢说,没有人能知道西越到底承受了什么,可一定是比我能想像的要恐怖得多的事情。
“西越你是欠人钱吗?”
因为最近高利贷讨债的事,在我的身边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只要是出了什么恶性事件,我会首先想到是不是让人追债了。
很多人看着生活得光鲜亮丽,其实一直在借钱过活。
韩千里的公司就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开了一个挪用公款买口红的96年的女生。
当时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公司网上公布出来后,我是彻底的相信了。
这年头,胆大的都是年幼无知找死型。
西越摇头:“我没有。”
“诈骗电话吧,现在的诈骗电话,什么类型没有,各种各样的,说杀人,说艳照的,说是公安的。”
我极力把自己能想的全都设想出来,用排除法,在套西越的话。
她却像是认定那是一通要送她上路的电话一样,根本不跟我说下去,只是摇头再摇头。
就在此时,韩氏公司那边打来了电话。
我看见西越匆匆的从包里把手机握在手里,这一次她没有开免提,而是对着手机刻意压低了声音,尽量和缓地说:“韩总,我的辞职报告……是的,请尽快批给我就行……我想离开……”
当她挂掉电话后,我才意识到,她叫我来她的家,其实是来跟我道别的。
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好。
“西越,你要走吗”
“是,要走。“
她开始惊慌的往卧室里走,极快的收拾完衣服,小男孩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西越拎着包,他突然哭道:“老师你要走吗?”
西越急切的说:“是的,我要走了,这个你拿着,你的学费,我会打给学校的。”
一切来得太快,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抽泣的问:“是不是你不要我了?”
我好奇的看着那男孩子,什么叫西越不要他了。
他们不是师生关系吗?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们。
西越躲闪着我的目光,却对我说:“你能照顾这孩子吗?”
“当然……”我下意识的说,“但你要告诉我实话。”
西越咬着唇,只得说:“孩子安全了,我就告诉你实话。”
“什么叫孩子安全了?”
我急忙走上前,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你可报警的,你可寻求帮助的,你可以……”
西越一直试图挣脱我,直到门口时,小男孩子眼看她就要走了,突然失控的大哭。
“妈,妈,你不要走……”
我呆了呆看向西越,孩子在叫西越妈妈。
她一脸绝决的脸,此时被孩子哭喊的稚嫩声音改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愧疚:“不是说了有人在,不能叫妈妈吗?”
她勾着头,垂头丧气的叹息着。
孩子扑上去:“妈,妈,妈……”
西越看了一眼墙面上的钟,咬了咬牙,想再继续骗这孩子:“我以后回来看你,就几天。”
她甩开孩子,拉开了门。
孩子是被西越的举动吓坏了,他哭得撕心裂肺,手握着西越的包不肯松手。
我站在一边还在呆呆的。
西越突然暴喝:“听话,再不听话,永远不要见我。”
说着孩子被推倒在地上。
我急了大声质问:“你做什么?你是他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他?”
西越神经质的道:“我没有能力保护他,我必须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下走,我一把牵起孩子跟在她的后面追。
追到出租车上,我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拉紧西越问:“你知道凶手吗?他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才才能帮你。”
“不可能,不可能,谁也逃不掉的。”
西越道。
我看了一眼小男孩子,横下一条心道:“你想你的儿子跟你一样生活吗?过着像你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吗?”
西越悲切的看着我:“冷玉婷,如果你知道这孩子是谁,你不会这样说,你更不会这样逼问我。”
“孩子是谁的?好你告诉我他父亲是谁,我负责送他去他的父亲那里。”
我道。
西越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她别过脸去不敢看我。
像是她做了一件多么不能见人的事一样。
我耐着性子跟西越聊了足足三分钟,发现她非但不愿意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且只一味的要求我照顾这个孩子。
我见她毫无诚意,却又怕得要死的,想一个人跑掉。
我骂道:“你就不配当一个母亲,出事就把孩子扔给别人,你不是第一次扔下这孩子了吧,你还要扔下多少次?”
西越的脸色大变,看到小男孩子也有些抱怨的盯着她,她愤怒了,毫无预兆地对我发了火。
她撕掉平时高贵冷艳妖娆的样子,像个市井泼妇地一嗓子吼了出来:“你知道个屁!这孩子不是没有父亲,是死了。我对他不是不负责,是我一直在保护他。你有丁家两兄弟护着,你当然每次逢凶化吉,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来是怎么过的。”
我被她骂得心里火直窜,奶奶的,长这么大,怎么我还不知道欠了这么一号人物的人情。
“我又不欠你的,我也不欠这孩子的,你一来就让我照顾他,我收过你半毛钱,还是我欠你半条命?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
她甩个孩子给我,好像是天经地义事一样。
这让我很不爽到极点。
瞬间脑子里就暴出那些弃子私奔的女人,还有只管自己快活,不理孩子生死的无良女人。
而且每一个还会在孩子长大后,又跑回去说自己当年有多么的不得已。
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委曲的而又无辜的好妈形象。
西越眼睛睁得老大,我这才发现她眼角忆有些许的皱纹。
“你欠你父亲,不是你父亲跑去找那苏家人,找丁家人,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他的死换来了你的生!”
“西越,你现在跟我说乱,早他妈干什么去了!”我怒吼道。
谁都不要提我的爸爸。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可是我却对他的死无能为力。
我不可能拿着那些东西,去指控谁。
而且,我敢说,不等我把这些东西摆给那些人看,我就会被人锁定灭口。
我的爸爸,不是被一个人杀死的,而是一群人,一群极度危险的人。
西越捏着我的肩头,一股冰冷的光直视我的眼底,她一字一句的道:“他是你爸爸的儿子,姓刘,叫刘小军,你若不信去问丁寒冰,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我爸爸的孩子,那你是?”我半天反应过来。
“我是孩子的妈。”西越悲凉的眸光在眼底闪烁着。
我心底翻了五味瓶,眼睛里像是让人给刺了一下,痛得很,却不敢揉。
西越在中途下车了,临走时,还不忘记扔下一个包,里面装着几万块钱。
我见状,这不像是被电信诈骗给吓着了,这像是在交待后事。
我心底一沉,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刘小军也跟着开了车门,我条件反射的把孩子一把拉进了车里,刘小军双手双脚用力的在的脸上撕打乱踹起来。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一手拉着他将他按在自己的身边,一边对前面的司机老大说:“司机去公安局。”
司机回头看我一眼,没有出声,车子调头,拐进了另一条路。
……
丁寒冰在接到我的电话后,半天没有出声,而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向来口若悬河的他,出现了少有的噤若寒蝉状。
我下车了,他也没有半个字吐出来。
我这电话打得像自己跟自己聊天一样,前排的司机对我道:“九十一块。”
我拿出一百,扔给司机,手上又让刘小军给咬了两口,正痛着。
司机很友好的替我们开了车门。
然后,很善解人意的给我找了零。
我拖着孩子,气吼吼的往里走,他的秘密我今天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他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