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负疚感让他体内深处的某一个地方,疼的有些锥心刺骨。
他从水龙下抬起头,看到我还没有走,落荒而逃的抵在我的身后,伸手抱着我,极缓的跟我说:“我小时候,不听他们的话,就会被关进一间屋子里,后来,我没事了,被关的就是我的弟弟,寒冰不听话,他会闹,大了会逃。而每一次把他抓回来的都是我。”
“哥,你没事吗?”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似乎过得极为的压抑。
他承担了太多东西,而那些原本不应该由他承担的。
“我曾经做过心理咨询,我问过曲老,我的母亲这种情况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曲老怎么说?”
丁寒冬身子靠在墙面上,有些难过的道:“她说这是产生抑郁症,有些一年后会自然的好,可是有些终身都不会好。”
“什么叫终身不会好?”我问。
“她在生下梅爱忠后就没有好起来。只是我的爸爸一直不清楚,以为是大小姐脾气。”
“你知道的,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可以有无数个女人,但是,却要求自己的女人要像个贞烈之女一要空守着。那种性占有,就是男权最大的获得感。”
我侧过身子看着丁寒冬:“哥,你是说丁夫人病得厉害,就是因为你的爸爸,他其实风流成性?”
丁寒冬没有否认。
“我们家,把儿子当筹码,把女人当奴隶,只有他说了算。”
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为何在吴醉死的那一刻,丁寒冬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父亲打成了重伤。
他是在保护我和丁寒冰。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种事说出去。
想必,丁寒冰也没有想过要说出去。
期间,丁寒冬一直护着我们,可是直到梅爱忠出现。
“哥,是不是梅爱忠说要把你袭击了丁老爷的事情说出去?”
我能想到的,梅爱忠可以这样在丁寒冬面前耀武扬威的,只有可能就是他抓到了丁寒冬的把柄。
丁寒冬点了点头:“是他早就把这个事告诉了苏妙晴。”
“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跟苏家修好,可是我妈已经半疯半颠。”
“梅爱忠到底想做什么?”我问。
“想要的多了,要丁家的产业,要梅家的财团,要苏家的势力。”
我听到这里身子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回到相城的丁寒冰,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刚下飞机,就被人通知去了了公墓。
那里,埋了不少的前辈战友。
站在墓地里,看到了新到的局长正在等自己。
丁寒冰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好,局长。”
“丁队,欢迎你归队。”局长的笑,看着很亲切。
“我不是一直避嫌之中。”丁寒冰有些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们现在要去找一个人,来问一下,名单的问题,上面已经着手开始查了。”
“谁去都行,我去不合适吧。”
丁寒冰推辞道。
局长一乐:“你去吧,你最合适。”
“我去可以,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丁寒冰道。
“你问吧。”局长说。
“曲老失踪了,我才回来的,我想知道,他找到没有。”
局长摇了摇头:“无可奉告。”
丁寒冰无奈的坐进车里。
一行人,开车前往丁家。
沿着山路前行。
相城相城山区南边的一带,几乎全在丁家控制的产业之中。
而北边,则由相城各大家,犬牙交错的掌管着。
以前,丁家的产业大,丁寒冰也只是知道地方大,公司多。
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局长将一堆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让他亲自带着上门去贴东西时,他才知道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宽阔笔直的双向车道,沿路向前。
每开出一公里。
他们下车,去到那里把东西一亮,开始贴上封条。
然后,又开出一公里,贴上的还是封条。
南区是相城最繁华的核心商圈,四分之三,全部被封。
而北区则是一半以上已经停止营业,在搞整顿。
只有东面,被遗忘的旧城区,城市贫民的聚集地。
那里,已经被列为了棚户区,而几经涨价的地价,除了让那里的人们相信,将来会得以一个好价钱被拆掉,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随着相城连山连田的地方这几年接连开发,拍出各种的天价“地王”,像人口密集的地方,已经只有价没有市了。
一直跟着丁寒冰打下手的人问:“丁队,你们家的,为什么没有什么人一样?”
丁寒冰没有出声,以自己哥哥的聪明,只怕早就几年前就开始把这此地方套现了。
只是自己无权过问,也一直被排在调查这些东西之外。
所以到底有多少还在丁家控制之中,他也是一头雾水。
当车开上相城山,也就是丁府时。
后面不知道何时,跟着开上了很多台的车子。
而且全是大卡那种。
傍晚时分,丁管家在打开大门后,已是一脸错愕。
大有一种要被抄家灭族的感觉。
丁寒冰从开始一路贴条子时,就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此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这是丁寒冬给自己最好的安排。
让他体面的回到警队,至少他做到了大义灭亲了。
而且,以后他要活下去,至少不会再有什么人为的障碍。
而丁家,让他一个二世,给收拾成这样,估计相城的四大家,个个都会绕着自己走。
原来杀至亲,可以让恶人害怕。
估计这个世界上,能包庇坏人的就是至亲了。
不包庇的人,那比坏人,丁寒冰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点偏,立即纠正道:“一切依法办事。”
“丁少,这是怎么了?”
“办公。”
丁寒冰面无表情的道。
然后,挥了挥手:“你们去搜吧。”
丁管家拿着钥匙跟在那群人身后,什么也不敢说。
别人说打开,他就打开。
说搬,他只能跑回到丁寒冰的身边。眼里只有一束求指示的恳切之色。
丁寒冰摸着下巴,点头道:“配合吧,你不配合也不能阻止是不是?”
车子装走了一车后,丁管家终于逮着机会出了口长气,可还不等他去关门,又进来一辆车。
然后,他原有笑意的脸,彻底的僵了。
五官再也没有一个生动的表情,只有一抹说不出的落寞。
丁夫人,从屋里走出来,她不发一语,看着家里只出不进的样子,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但在眼睛与丁寒冰对上的一瞬间,就像看到了最让她发疯的直立行走的生物,脸色怪异而怨恨的盯着他。
用东郭先生看着在吃自己的狼,农夫看着咬他的蛇,全是一股看着忘恩负义之人的表情。
她昂起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将丁老爷推出来,放在大门口让他看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从家里搬走。
丁老爷起初没有什么反应,终于在某只保险柜被问要密码时,丁寒冰说了一句话后,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从轮椅上站起,想走动时,却让丁夫人按了下去。
“我早说过,你要当年掐死他,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丁老爷指了指丁夫人,又指了指丁寒冰,狠狠的骂了一句:“败家的,全是败家的。”
丁寒冰只好重新端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冲自己的父亲低声道:“想保命就闭嘴。”
丁老爷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往在风口浪尖。
一波一波的反贪,一个一个的朋友跑路,被抓,他怎么可能不被抓呢。
过了许久,车子终于不再进来。
可是门口站在黑暗里的一个男子久久的盯着丁府里的人,一动不动的看着。
丁夫人走上前,指着曲老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让名单的事暴露?”
“丁夫人,是你把名单拿在手里威胁到了别人。”
丁夫人顿了顿;“你到底是跟着谁的?梅家?史家?还是贾家。”
丁寒冰好奇的看着曲老,心想要说跟苏家还像还有点像。
但跟别人,不可能的。
“我从来只救死扶伤,是你们,你把东西放在我这里,却不断的放出风声,说我有掌握名单。”
“我辞职回家,孩子们去国外,你还不肯放过我。”
丁夫人突然道:“我只相信跟我有关系的男人,你只是一个医生,我凭什么相信你。”
曲老简直说不下去。
跟一个,只想报复自己男人的女人,谈什么道德,全是瞎扯。
丁寒冰看着丁夫人,想当年,这位夫人可是相城不错的美人。
估计是曲老的与从不同,让她对着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男人动了心思。
先把自己的苦水全倒给对方,接着又给大把的钱。
借着病,就是想潜规则这老头。
估计老头不喜欢这种型的。
可是还那对方当知已。
直到自己的女人送到丁家后,出了大事。
丁寒冰唉了一声,对着曲老道:“曲老,你为了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你觉得值得吗?”
曲老高声道:“值得,我的儿子们会生活在阳光下,不必受人制约。”
丁寒冰闻言,心中一懔:“那吴醉呢?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我不认识他。”
曲老决绝的说。
丁寒冰倒吸一口凉气。
心底对曲老突然生出一股怨念。
他从包里摸出一支雪茄,慢慢的点燃了。
然后放进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曲老瞥了丁寒冰一眼,很不待见的道:“丁家,谁都不会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