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泡在水里,随意挑了一个方向游戏了过去,终于在手触到一堵软墙后,停了下来。
池边的小奇轻呼了一声,又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侧目问:“小奇你刚才叫什么?”
“我听歌,听得兴奋了。”她道。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池边传来歌声,我才略放下心,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小奇站在我的左边,那声音却是右边传来的。
我对着池边的小奇道:“你去给我买些吃的,苏记的云吞面,记着放些辣油,和香菜。”
“啊,从浅水湾去苏记,来回最快在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我心底默念着,足够我沉入这池水里将自己淹死了。
我微笑的道:“去吧,叫上刘警官跟你一起,等我游完,我就要吃。”
这是我最近这段日子里,心情最好的一天,难得跟小奇说了这么的话。
小姑娘没有疑心我,高高兴兴的道:“我把手机放在椅子上,你等下累了上来听会歌,休息一下。”
说完,她立即飞跑着出去了。
我泡在水里,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直到消失。
三分钟后,我又听到了车子的发动机声响起,他们走了,都走了。
我转身向着自己预设好的方向游去,心底里的那个无比坚定而绝望的念头,终于在盘据我三十多后,能得到实施了。
池水越来越深,我从走到变成了游,脚踩不到底了。
随着池水渐渐没过我的头顶,心里的那一扇窗终于慢慢的沉沉的关上了。
丁少,永别吧。
爱情,再见了。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是小奇放出来的网络歌曲。
“我每天都在想你
想念你身旁空气
想念你坏坏眼睛
你现在哪里
我每天都在回忆
回忆搞笑的相遇
回忆悲伤的结局
客官 客官 客官 不可以
客官 客官 客官 你在哪里
客官 客官 客官 我想你”
小女孩,就爱这种歌,其实我也喜欢,只是学医的我,一直让学业、房价、压得没有那个心思。
我没有老可以啃,只能啃自己的指甲。
我没有男人可以依靠,我不想做一个赖着男人的负累。
我累了,丁少。
就在刺凉的水,争先恐后的灌入我鼻腔内时,我大呛了一口水,双手本能举着挥动着,拼命的想抓住什么。
心里求死的心一声高过一声的敲打着我,将我的意志打得分崩离析。
但求生的本能把我全身的力量全刺激了出来。
刚准备好去死的我,居然从水里挣扎往岸边游,我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一如零八年的地震那次一样,明明我只要放弃求生,不去奋力的敲击身中的那块石头,在废墟上救我的人就听不到我的求救之声。
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敲打那块石头,发出了生命里最后一次微弱的声音。
而那一次,丁寒冬听到了,他救了我。
这一次……
我选择自己面对死亡,没有人能救我了。
身子慢慢的下沉,意识变得有些涣散,一切离我越来越远,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将我整个人直接拎出了水面。
“你做什么?”
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大声开始咳嗽,咳出几口水后,才本能的抬起头。
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可我认得他的声音。
不等我再有什么反应,身子被铁钳子掐住一般的,往我来的方向浮过去。
我努力的竖起耳朵,用力的听着他游动时发出喘吸声,没有想到他愿意来见我。
更没想到,要用这种方式我们才能相见。
丁寒冰终于还是来了。
“你怎么在这?”我问。
“你找死也不选个没有人地方。”他有些怒意的说。
“你?这是哪?”我茫然的问。
“蠢女人。”他有些生气的道。
我被他从水里拎到了池边,他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双手推着我的肩头往前走。
我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歌,还手触到的东西,原来他一直就在的。
几分钟后,我被连拖带拉的上了楼梯,听到一声门响后,被带进了一处温暖的地方。
身上迅速的被一层厚实的毛巾给裹得跟蚕茧一般,只露出一个头。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人猛地就从一片软棉上坐了起来,不等我开口,脸上飞过一片布料,很快,一双手轮流在我的头发上,脸上揉搓着。
透过软软的布料,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的沉重,揉着我头发的手缓缓地温柔的变成了擦。
我奋力的瞪着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这个世界给我的是一片无情的黑暗。
我恍了恍神,才明白自己已经彻底的瞎了。
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体,哪怕是光线。
真没有想到,要走到这一步,丁寒冰才肯出来面对我。
我从厚软的毛巾里的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抚了一下正在为我吹干头发的手,手掌好暖就如一团暖炉。
男人的手顿了顿,这回倒是没有一把推开。
直到我贪心的伸出双手,去攀着那只手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微嗔:“你这样会着凉。”那只手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缩了回去。
他的反应这么怪。
胸前一片凉意。
所以我现在……算得上是不着一物。
他试着把毛巾往我的身上裹,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自杀不成,让丁寒冰撞个正着,现在很有可能是在他的家里。
刘警官把我塞到这里来做什么?
搏取他的同情吗?
我空洞的看着前方,慢慢的向前,双膝跪在了堆叠的毛巾上。
一直为我忙碌的他,突然的僵着不动。
我伸了伸手,什么也没有抓着。
直到我下床,沿着床沿,光着脚,极慢的动作往前走了一小步。
突然,凭空多出一双铁钳般的爪子,抓着我双臂,似乎在阻止我再向前移动。
我又主动倾着身子,臂膀上的手指紧了一紧,但却没有推开我。
见状,我深吸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我和他之间隔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头顶上盘旋着一股又一股的热气。
“你真的看不见了?”丁寒冰问。
我仰头伸长脖子想向他证明自己什么似的,可能是我的无助而空洞的眼神刺痛了他。
我们互相对视了足足有十几秒,我只能从脑海里拼命的勾勒出他曾经的模样。
而耳边只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类于受伤野兽才有的悲嚎声,捏在我胳膊上的手抚在我的眼皮上,我的脸上。
指腹的薄茧略过我的眼睑,我的泪再也憋不住的,往外直涌,他手指间一拭,泪湿一片。
谁也料不到,我跟他近到不足半米远的距离,如今我却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
我心里一片悲凉,眨了一下眼,怯弱的说:“我要走了。”
“去哪?”他手未放开,鼻音浓重的问。
“我想离开这里。”
我试着转身,手在空气里摸索着,想找一片可以遮体的东西。
“好,你告诉我你想去哪,我送你去。”他松开了手,沉声道。
我凄然冲着某个方向一笑:“不必了。你我并不相熟。”
“你!”
“是去跟于重生结婚生子吗?”
身后,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不关你的事。”我有力无气的说。
他忿恨的冲我道:“你想跟他秀恩爱,别在大马路上,别忘记拉上窗帘。”
我眼睛转了转,他全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他并不在乎的。
我扭动着身子,随意找了个方向,移动了一小步。
“你爱他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倔强的道:“多少人不是嫁给爱情,一样能过一生。”
说完,双手横在胸前,准备离开,却伸脚的一瞬间,踢在了一条椅子上,痛得我直皱眉,恨不不得再踢上两脚。
身边一阵风刮过,只觉得自己的肩头被什么带了一下。
一股热辣的视线落在我的脖颈处,然后自己的脖子上有被什么啃咬着,又麻又痒。
我因为紧张忘记要推开他,更多的是缘于震惊。
丁寒冰一向把他的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不是不知道,我们能相安无事的活着,很大程度上,就是让那些人以为,我们失去了斗志,对他们已不构成威胁。
甚至,他们相信,我失忆,连同名单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可现在。
我只能一动不动的抻着脖子,眼前的黑暗里突然的闯进了一丝光。
“砰”一声,身子被扔进了一片软棉之中,耳朵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声。
我脑中莫名的想到了一副画面。
那是我和他的初次。
“不会的……”我立即打消了这个有些奢侈的想法。
很快,我的恍神被狠狠的报复了,饥渴的他进入时,像个等待已久的公豹子,迅捷得让我脑子一片眩晕。
“告诉我,我是谁?”丁寒冰开口,声音凌厉而沙哑。
我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熟悉的反应排山倒海般的向我袭来。
双脚在被单上乱蹬,想找块清静地。
脸蓦然的撞在了一片结实的肌肉上。
“你放开我。”
我弱不可闻的声音,根没有说一样。
不等我再开口,他将我牢牢的固定在了某处。
“冷玉婷,我是谁?”丁寒冰咬牙说话间,我的双手被剪在他的掌中。
背对着他的我张嘴想说话,却触到了一根手指。
“我是你的谁?”他的指捏着我的下巴,几乎要捏碎了。
“不行。”我叫了一声。
他身上发烫的贴向我:“我不行?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