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仍是初见的模样,眉毛冲我轻轻的挑了挑,有些冷漠的双眼神从我的身上略过,看向我的头顶。
“寒冰……”我在心底怯怯的叫了一声,他漆黑的发飘舞着,像是浮在空气之中一样。
“听说,你要跟别人生猴子去了?”
我神色黯然的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
那么多不得已,不说也罢了。
“你是爱上那个人了吗?”
我胸口上突突直跳,心里不受控制的涌起了一抹痛,我看了他一眼,强压在内心里有萦绕许久的话,因为我没资格说出来,我连说爱他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这是在梦里,你也不敢说吗?”丁寒冰对我柔声道,神色自然平和。
我看了他许久,缓缓的移动了几步,他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能将任何东西或是人,给吸引过去一样。
我排斥不了。
我早已精疲力尽。
张开手臂,正欲扑上去。
突然,一团白色的影子冲我撞过来,然后圆滚滚的一团绒球里伸出一小截白色的绒绳般,只是那小小的绒毛绳正快一晃一晃的。
我定睛一看,是只一只乌溜双眼的白色小狗正摇着尾巴对着丁寒冰直卖乖。
不对。
我脚步顿了顿,我心底闪过一丝迟疑。
丁寒冰不喜欢小小狗,他喜欢大型的猛男型的狗,比如虎子。
眼前的男人,他只是有一张跟丁寒冰相似的脸罢了。
他刚才的所言所语,带给我的全是错觉。
虽然我刚刚满腔的爱意,感觉自己就要跟丁寒冰打破禁忌,但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假扮者。
我猛醒过来,脸色不自然的冲着来人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装神弄鬼的?”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我能识破他。
他微愕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我弯腰抱起了“吃货”,一脸平静的退了一步坐在了卧室的沙发上,随口道:“于重生,你深夜在我的房间里,是演鬼片吗?你是演员吗?”
于重生瞪着我足足有十几秒没有说一句话,他手指掌在我的床沿上轻轻一拈,将枕头下的那串手串把玩在手中,眼睛却一动不动的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佯装不知的,抚弄着“吃货”的小爪子,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眼前的事给应付过去。
还没等我想好对策,于重生便从床上翻看一下我床头的书。
我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于重生,你这样不打招呼的深更半夜的跑到我这里,是有事吗?”
他略抬了一下眼皮,慢条斯理的说:“你不是说要三个月的了解期吗?”
我有些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
他继续道:“白天,你忙着救死扶伤,而我在公司上班。只有晚上,也就是这种时候,我和你才不是为别人在活,我们彼此才最真实。我只想了解真实的你。”
“你的意思是,我们白天有各自要扮演的角色,晚上,可以做回自己时,你就来我的房间里套我的话?”
我见他有所指,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再加上有了刚刚的小插曲,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于重生或者是感觉到我的反感,他放下我的书,站起来,随手将我的手串捏在手里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不好叫住他,必竟,只要他能自觉遵守我和他之间的三个月约定,那已是不错了。
别的,我的确不能太过计较。
送他到一楼时,他伸手过来,我以为他要带走“吃货”,不曾想,他只是将手轻轻的抚在“吃货”的头顶上,轻声说:“小“吃货”,好好的跟着你妈,爸爸要出差几天。”
哦,原来,他是来托付小狗的,那我就放心了。
我随口应道:“我会好好待它的。还有,你是它爸爸,我不是它妈妈。”
“早晚是。”他眼神微微的一黯:“你是巴不得我消失,不出现在你面前吗?”
于重生自从输血后,就对我有些怪怪的,甚至说话很不好听。
要是换在以前的我,会立即拉下脸,轰走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可是,我不能,我能做的就是沉默,丁寒冬告诫过我,言多必失。
见我哑口无言,于重生才道:“我们要结婚了,我去请一个人来参加我的婚礼。”
“哦……”我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早知道,我跟他要说半年之约多好,至少,我可以再等等。
幻想,果然让现实砸上稀巴烂。
……
于重生一去,就是一个月。
这跟他说的几天,真是有些差别。
可我自得其乐,暗自为他的离开松了一口气。
转眼到了十一月,但香港的夏天并没有结束,依旧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湿热的黏黏的感觉一直没有消除。
这天我坐在办公室里,拿了一份病患的记录,正在往电脑里输入资料。
手机在办公桌上转着圈的嗡嗡作响,我拨拉了一下手机屏,里面蹦出了一个微信二维码。
估计又是诈骗微信,或是推荐公众号,让我订阅小说,资料的。
我利索的点了删除键,将手机接到了屏蔽的状态。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几分钟后,电脑的右下角图标闪烁不停,我随手关闭了电脑的声音,盯着手中的资料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着键盘。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我双眼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着。
女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了我。
我一边输着资料,一边说:“请坐。”
对方放下一张挂号单,静静的看着我道:“冷小姐,我想跟你谈谈我儿子。”
我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我只有一面之缘的丁寒冰的母亲,孟兰。
“您请坐。”她的突然造访,让原本略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我一时间有些混乱的看着他,原来应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丁寒冬知道她杀到这里来了吗?
我要怎么面对她?
脑子里一闪而过丁寒冰现在的模样,我立即下了一下个决定。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别人识破我和丁寒冬的计划。
孟兰见我一脸从容淡定,她反而变得有些低沉,她握着手机,过了半天才道:“冷小姐,有人跟我说,在香港见到我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哦?”我敷衍着,手摸向手机,轻轻的按一下丁寒冬的号码快捷键。
还好,我之前把他的号设为了“2”号键,为的就是在必要时,能跟他取得联系。
孟兰继续道:“如果不是我在墓园里上坟时,看到了苏妙晴,我是真的想不到,香港有我儿子的消息。”
我听得愣了愣。
这哪跟哪呀。
苏妙晴见到了丁寒冰,但她直接就没有认出对方。
而她只是跟于重生有些交情。
于重生长得像丁寒冰,这所有人都知道。
但所有人也清楚,于重生不是丁寒冰。
要不然,我自己千辛万苦救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只有一种可能,苏妙晴她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把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说成真的。
孟兰见我一直不说话,她有些急了:“算了,我自己去找。”
她站了起来,匆匆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孟姨,你去哪?”我问。
“我找儿子去。”
她快速的将门打开,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个为儿子着急的女人。
当我从椅子上站起,刚要去追,就看到门口赫然的站着一个脸上绑上了厚厚纱布的男人。
他单手拄拐,弯腰直面着里面,与孟姨直接碰了个对面。
孟姨被吓了一跳,我更加是被吓得想立即找个角落躲起来。
还能这么巧。
就不能错峰出行吗?
我要怎么跟孟兰解释,她眼前男人的身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也想不到,三个多月不见的丁寒冰,一直严防死守般的对我进行隔离的男人,今天居然主动的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
孟姨见门口突然堵了一个看不出样貌年龄的男子,她有些急了,冲口道:“先生,借过,我有急事。”
我根想好了百多种借口说辞,要为丁寒冰遮掩过去。
不曾想,孟兰,这位丁寒冰的母亲,几乎是直接的忽略到了眼前的儿子。
丁寒冰双眼微愕,他身子本在门正中立着,被对方这一说,有些艰难的向左侧移了一小步。
我真怕孟兰认出丁寒冰,可是当她对活生生的丁寒冰视而不见时,我的心狼狠的被揪成了一团。
孟兰长期服药,这副作用,果然大。
连丁寒冰她也不能立即认出来。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认得自己记忆里的儿子,而不是眼前这个一脸白纱,混身散着药水味的病人。
而此时,门口赫然的出现了丁寒冬。
孟兰冲着后到的丁寒冬说:“我要找我的儿子,你把我儿子藏哪了?”
丁寒冬瞥一眼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丁寒冰,又冲我使了个眼色,应付的对身边的孟兰道:“我来接你,就是想给你解开误会的。”
“误会?”孟兰不解的看着丁寒冬,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身子摇了摇,低下了头轻轻的抽泣道,“真的只是长得像,并不是我儿子是吗?”
“走,我慢慢跟您解释。”
丁寒冬带着孟兰离开我的办公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一直一语不发的丁寒冰,他神色黯然的看向一侧,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就连我走到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