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用这种方式对你,我还是人吗?”吴醉感慨道。
“你对阿彩就下得去手。”我暗暗的咬牙切齿的道。
吴醉拉了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男人果真是不能做一丁点错事的,否则会让自己在意的女人说一辈子。”
我气结的答不上话来,只得往床里缩了缩:“我要休息了。”
吴醉静静的看着我,从嘴里吐出一口香糖,往地上淬了一口口水,突然的俯身下来,盯着我的脸看。
我微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的脸几乎就要压在我的唇上,鼻间呼出的薄荷气息在我的脸上肆意的流动着。
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三分怨气,三分痞气,还有三分受伤的表情对我道:“你跟他的孩子没了,他现在一定比上次在公海上亲眼见你死还难过。因为我发现,丁家的人对女人不放在心上,可是对孩子那叫一个看重。想必丁氏族人无一不对你流掉的孩子难过。”
我怔了一下,那孩子没有了,也是在转瞬间,可以说来时我和丁寒冰没有准备。
走时,着实让丁寒冰伤了心。
而我则是站在医生的理性角度再看这个问题。
那种隐藏在心里的痛,就是一种慢性病症一样。
外人看来,我平静坚强的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那种潜伏在脑子里,一碰就会炸的痛苦,我想一定不比丁寒冰少半分。
我只是隐忍着,就如当年大地震时,我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亲人一般。
我要活着,只是不提往事,不看相关的报道,甚至,我不再回山城。
被人骂冷血也好,让人误会我是个没有把失亲之痛常常挂在嘴边,哭在脸上的无情之人也罢,我选择自己一个人孤独的疗伤。
我一度以为自己把生死看得透透的,明明一个二十岁的外表,内里装着六十岁的心态。
生死由命。
想到这个词,我的鼻间流出一股血腥,因为我是躺着,血流入了我的嘴里。
我憋了一会,喉间痒得不行,一下子翻身坐起,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吴醉见我这副模样,脸上的得意之色立即消失,他损我,只为气我。
不想,我却因为长久的把事情往心里憋着,一下子被他说中后,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眼泪合着血一齐的往外涌。
他紧张的将我扶住,拿了一瓶东西往我的嘴里灌去。
味道苦如黄莲。
我瞪着双眼,泪在眼尾直往下淌,嘴里一开一合的道:“吴醉,我真的想恨你。”
“我知道。”吴醉的脸上怔了一下,“所以你要活着,死了怎么恨我呢?”
“你这种爱,没有女人承受得起。我刚失了孩子,你却这样高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恨恨的道。
“你为了丁寒冰对你这么冷淡,我当然要给你一点教训。”
说完,吴醉盯着我脸上渐起的变化,像是看戏一样的冲我扬了扬眉毛,那一下像极了丁寒冰冲我扬眉毛的样子。
我心底已将能骂人的话,把压在我身上的男人骂了个百八十遍,可表面上,嘴角还浅浅浮出一个笑,淡淡的道:“你看到丁家出事,如此的高兴,看样子,丁家不只是让你当不了飞行员这么的简单。”
他眼底微怔,立即又恢复原状的道:“又想用你的催眠术勾我说出我的秘密?你现在这样虚弱还想着为丁家办事?”
我从毯子里伸出自己的左手,亮了一下那上面的深褐色疤痕,轻声问:“我这伤好了,可是疤还在。他时时在提醒我,面对你不能脆弱,而我这个人,除了坚强两个字担得起,别的真拿不出手。”
说着,我屈起了自己的膝盖,吴醉的身体随之让了让,这次他没有用强压下我的脚。
我伸出左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脚踝处,取下一串珠子往自己的左手上腕上一滑,刚好,那串珠子盖在了那道伤痕之上。
我颇为得意的将左手伸到吴醉的眼底下,挑衅的说道:“吴醉,别对一个有夫之妇做什么事,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特别的贱。”
他目光呆了呆,视线从我的脸转向了我的左手腕上的珠串,脖子上渐渐泛起红色,青盘骤然的暴起,怒色暴走于他的眉宇之间。
我成功的挑战了他的自尊。
“小医生,你因为我变成了铁石心肠的女人,可是唯有这样,跟我吴醉才是绝配。”
此时门口闪出一个人影,西城定定的看着我跟吴醉。
我们两人像是在用脑力决斗的人,都在互相用言语攻击对方的最痛处,然后冷眼瞪着对方不发一语,却各自的心里都在淌着血,痛得很。
他咬合肌紧紧的绷成一条线,几欲开口,最后成了一句:“我对你付出就要有回报,现在社会上,谁付出都要得到回报。冷玉婷,你回报了什么给我?你知道你曾经欠我多少?现在欠我多少?你将来又会欠我多少?”
说着他伸手冲西城道:“把墨城的房产证拿来。”
他接过西城递过来的证件,将其中一页怼在我的面前,低声道:“看清楚,这套房是你的,只在你的名下。”
那是我心心念念的房子,所有权居然现在真的在我名下了。
紧接着,他一撸自己的袖管,古铜色的手臂上有一个极明显的针眼,他的咬牙道:“我为了救你,宁愿自己暴露行踪,千辛万苦的把你带回来,用我身体的血清来换你的命。”
我惊了惊,看着他的眼里闪烁的一团团隐火,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耳边传来群蜂相斗发出的一道道鸣响。
转眼间耳膜里声音化为巨响,像是有人在拿电钻往我的脑子里撞击一样。
发出的声响,让我的心翻搅成海啸般的惊涛骇浪,我的身体被震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默默的看着这个如拿算盘哔哩吧啦拨弄着算盘珠子的讨债人,他每说一句,就在我的心头记上一笔债。
他所做的事,无一不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爱我爱得疯了,成痴成狂。
“在我发现玉姐给你下毒之时,正是在九曲道时,我宁可她死,她腹中的孩子死,我也想保住你。”
吴醉说到这里时,眼底升腾起一抹悲色,他望向我,神情痛苦又失落然后将手撑着自己站起来。
当他走到门口时,转身对我道:“你的毒素,只有从我的血液里提取我的血清才能根治,你要还想着他,你就走,我不强留你。”
说完,他颓然的将门反锁上了。
那一夜,我一直处在耳鸣之中。
我的心明明很清楚,自己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走,我会死。
不走,我怕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
……
一个月后,我还没有走。
血清已经送来了。
当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医生出现在我的身边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向门外奔去。
“你做什么?”门口,吴醉和西城同时将我堵了回来。
“吴醉,你先跟我说清楚,你救了我之后,是如何打算的?”我问。
吴醉拧着眉毛:“我最多能做到把名单交给韩千里,他要如何做是他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好,你能做到这样,自然不会再有人追杀你。”
吴醉又道:“你得了我的血清,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脑子一激灵,顿了顿:“学长,我以前为你做的事,从没有想过要回报,你跟我一个女人计较这么多吗?”
我可不想跟吴醉再扯上关系,而且他们用毒害了我,救我是正当的,凭什么他救我,我就得是他的。
账不是这样的算的。
吴醉瞥我一眼:“在我这里,你所说的那种不要回报的人全他妈是神经病,可是我没有病,我是个人,不能不要回报。”
“你!”我被吴醉这通说辞弄得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了。
在房间里等着的医生执着针管冲我这边看了一眼,西城将我往里一堆,他第一次主动了进了我的这间房,而且还在吴醉跟前关上了门。
我愣了愣神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
西城面无表情的对我道:“冷小姐,不要啰嗦,你要做的是活下来,再做打算。”
说完,他一拧我的胳膊,我像只小鸡崽子一样的被他拎到了医生的面前。
我瞧那医生一直躬着身子,又高又壮,捂着大罩低头拿着药棉对我一通消毒。
看手法,专业。
可是那个态度,我就觉得他的手有些抖。
“嘶”我低低的叫了一声,打针并不太痛,可是医生和西城两个人都用力的抓着我,生怕我会跑一样。
十几秒后,针打完了。
那医生,满头大汗,而西城的额角也是汗如雨下。
门外,响起了吴醉的高声叫喊:“开门,让老子看看。”
西城和医生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动。
我被摁在床上,观察效果。
很快,我听到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男人的暴喝声,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时不时发出的惨烈叫声……接连不断。
我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玉骄龙杀到这里来了。
可是,医生却执意将我按在床头上,拿着血压计给我测着血压。
而西城则看着窗外,手里居然多了一把枪。
因为看不到外面的场景,每听到有人惨叫一下,就心惊胆战一次,到了后来,我的气息都变得格外不稳了起来。
门外“砰砰砰”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变成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消停了。”
西城淡淡的道。
我一时间想像不出到底在我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西城是韩千里的手下,曾经为玉骄龙做过事。
但现在的他到底在为谁效力呢?
“好了。”西城抚了一下我的肩头,安慰我道。
好了?刚才那些动静这么大,这就好了?
我瞪着西城心中暗想,这是吴醉把人打完了?
还是,别人把吴醉打了?